宮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都垂著頭不說話。

蕭玉琢的大伯也恰在此時趕了回來。

“大伯。”蕭玉琢沉著臉，指著宮人說，“適才祖父被人抬回來，究竟……”

蕭家大伯眉頭蹙，面沉郁，“回去說。”

蕭玉琢這才放了幾人離開。

隨大伯急急匆匆的了院，蕭家似乎已經作一團。

府醫飛快趕來，小輩兒的蕭家子都被關在門外。

蕭玉琢和蕭家大伯進來時，便只看到院子里吵吵的一片。

他本就沉郁的臉更顯得翳，“糟糟的像什麼樣子？慌什麼？祖父病了，爾等更當肅靜！”

說完，他大步走向房門。

蕭玉琢瞧見同輩兒人都在外頭，便在廊外停住了腳步。

蕭家大步卻在門廊下突然回過頭來，看著道：“郡主可要先去探祖父？”

蕭玉琢微微一愣，便立即點頭，隨他一起進了房門。

蕭十六娘就站在門廊外一步之外，見狀立即上前，“阿爹，我也要看祖父！”

蕭家大伯，本沒有理會自己兒。

蕭十六娘憤然起拳頭，“都是蕭家的兒，那是的祖父，就不是我們的祖父了麼？憑什麼剛一來，就能進去？我們擔心卻只能等在外頭？甚至連彼此詢問一句，都要挨罵？”

憤懣不平的聲音不小，此時院子里又頗為安靜，小輩兒們都聽見了不滿的話音。

有些年紀大的臉上不顯，年紀小的卻有不都跟著義憤填膺，“偏心……”

蕭十五娘上前一步，“郡主是同大伯一起回來的，或許路上已經知道什麼，這才要進去。我們什麼都不清楚，現在進去這麼多人，豈不是添麼？”

蕭十六娘冷嘲的目落在上，“你早被收買了，了的好姐妹，自然是幫說話。”

“都是蕭家兒，誰不是誰的姐妹？”蕭十五娘冷聲反問，“你若是真心擔憂祖父況，就不該在此時爭這個長短。”

十六娘余瞧見兄長們譴責的目，不由咬住下，重重的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再理。

院子里又安靜下來。

蕭玉琢進得房門，卻并未進去里間。

為了不影響大夫診治，里頭只守著老太爺兩個兒媳，一個兒子。

蕭家大伯正立在屏風外，皺著眉頭，攥著兩只手，心事重重。

“祖父為何會突然暈倒？大伯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蕭玉琢低聲問道。

眾人目落在他上。

“這……”蕭家大伯抬眼掃了一圈，面沉如墨，“今日在宮中……”

他話未說完，便被突然降臨的圣旨打斷。

圣旨到。

在這個時候來了圣旨，蕭家眾人本就繃的神經，更是被拉的長長的，好似輕輕一勁兒，就能繃斷了。

“居功自傲、有辱圣上、妄為人臣……罷黜蕭諄尚書左仆之職，貶為江州刺史。”宣旨的令聲如洪鐘。

震碎了蕭家人頭上勉強維持平靜的一片天。

蕭諄尚在昏迷之中。

蕭家大伯帶領著眾人，跪接了圣旨。

蕭家祖父還未醒來，蕭家的天已經塌了。

為尚書左仆的蕭家祖父，就是蕭家的天。尚書左仆相當于丞相，皇帝底下第一人。新帝登基，蕭家祖父手中許多權柄都被挪到新帝親信，尚書右仆的手中。

蕭家那時已經多有危機之，但蕭家在朝中的地位，也不是一時能夠撼的。

蕭家已經在做準備，上下打點……沒想到新帝會這麼快手，這麼快就直接從蕭家祖父的上下手。

“父親是承不住貶的打擊，所以……”蕭家二伯低聲問道。

說是問，其實更像陳述。

蕭家祖父這麼大年紀了，卻被貶出了京城。還在朝堂之上因為被貶而氣暈。

真人沉悶之中更覺蒼涼。

蕭家大伯嘆了一聲，搖搖頭。

聚了眾多子孫，而顯得吵吵的院子，因為一道圣旨，剎那間就肅靜下來。

靜的連枝頭黃鸝鳥的啼，都顯得格外嘹亮。

“江州那麼遠……父親的得了麼？”蕭家三伯擔憂。

蕭玉琢作為唯一在屋里的小輩兒，這時候全然不上話。但幾位叔伯的目，總有意無意的落在上。

“醒了！”大伯娘突然在屏風里頭欣喜呼了一聲。

眾人恨不得腳下生風，沖進里間。

“都在這兒干什麼？”蕭諄哼了一聲，“我還沒死呢，拉著個臉，是要哭了嗎？”

走在最后的蕭玉琢不停下腳步，聽老爺子的聲音，倒是中氣十足的，并不像眾人猜測的那般孱弱。

“怒火攻心，痰迷心竅……”大夫說了一堆，就是老爺子是跟人吵架，被人氣暈的，醒過來緩緩就好了，并無大礙。

“父親安心，縱然被貶……”蕭家二伯話沒說完，就被大伯狠狠踩了一腳。

他疼的齜牙咧。

蕭玉琢無奈，二伯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祖父卻哼了一聲，“你怎麼不他說？我是被圣上貶了，圣旨也到了吧？那正好，不用我多費口舌，快現在就給我收拾行裝，我明日就離京赴任！”

眾人一聽，嚇了一跳，呼呼啦啦跪了一片。

“父親不可，您年歲已高，兒子們尚在京城，怎能讓您離京？”

“是啊，父親，您是三朝元老，且才醒來，您推不適，拖著不離京，圣上也不會怎樣……”

……

眾人紛紛勸阻，蕭家祖父聽不下去，忽的掀開被子，赤腳跳下床來。

“你們不給我收拾打點，我自己就不會收拾了麼？”他行之間，倒也看不出病態來。

兒子兒媳紛紛勸阻。

蕭家老夫人也被從別個院子里扶了過來，見狀一問，立即揮手說：“我隨你去，去把我的行禮也收拾好。”

這可把兒子兒媳婦們嚇壞了。

走一個還不夠？兩位尊上都離京，蕭家還不如舉家搬走呢。

蕭老太爺自然明白老夫人是故意激他，嘆了口氣，“你們都當我是被貶而氣暈的？我豈是那般沒出息的人？我與圣上政見不同，爭執之中突然口干舌燥，這才暈倒。不然，他豈能說得過我？”

老太爺的兒子們不由大翻白眼兒，還真是他同圣上吵了架，才圣上氣的貶了他的啊？

老太爺年輕時候就任，如今年紀大了，脾氣倒更是見長。也不想想蕭家如今的形勢……

“玉玉也在啊？”老太爺突然瞧見了蕭玉琢。

蕭玉琢笑著福，老太爺這般灑的真，甚是喜歡。

“過來。”老太爺朝招手。

蕭玉琢快步上前，“祖父紅滿面，便是升遷的人，也沒有您這般神頭。”

“這話祖父喜歡！”老太爺點頭道，“行了，你們都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

先是他暈倒，后又有圣旨貶，蕭家上下已經作一團。

老太爺的兒子們見他無礙，神也足，便依言告退，去安蕭家上下。

越是這種時候，蕭家越不能自陣腳。

“玉玉在景府過得可好？”老太爺跪坐在外間的坐榻上，笑瞇瞇的看著蕭玉琢。

蕭玉琢心下思量，老太爺這是要走了，怕蕭家沒了他這棵大樹，更是風雨飄搖，所以要代自己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