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說,人力有時窮。香珠自認是個尋常人,縱然要強些,機靈些,也有限,一個人終究做不了三個人、五個人的活,把事都攬在自己上,把自己累趴下倒是小事,如果耽誤了娘娘,那就是大事了。
香珠和趙良商量過,趙良也說:“這個李不錯。”
“哪里不錯呢?”
趙良認真想了想:“除了不會逢迎奉承,其他都不錯。要是圓點,鉆營點,早不會只當個訓管了。”
教導新進的小宮,這活兒是又累又沒油水,李一干就是十來年了,干得兢兢業業,沒出過什麼岔子,但做這份差事,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主子看見的功勞,所以也一直沒有被提拔,一直干了這些年。
趙良說:“這不正好,要是個會鉆營會攬權的,我們反而要頭疼。”
趙良很自然的說“我們”。這個我們里,包括他,香珠,還有其他會寧宮原來伺候的人。
貴妃有孕,將來會寧宮還會添一位小主子,自然會添增許多新的人手,趙良可不想什麼時候也被人在頭上,添人可以,但添什麼人,添的人如何行事,這個可不能放任。
香珠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雖然先到娘娘邊,但是年紀、資歷這些都是的傷,真來個難纏的,和分庭抗禮甚至一頭,那日子可怎麼往下過?
不過香珠也沒有那麼擔心,自家娘娘是什麼子,香珠最清楚。只要自己不做錯事,那別人無論如何也別想取代在娘娘邊的位置。
所以香珠比起能為,更看重新來的人的品行。要是個生事的,那就算不為了自己,香珠也不會容。
香珠又把夾在紙封里的清單拿出來看,這里頭是趙良塞給的一份名單,簡單寫著這次在碧晶苑伺候的人的姓名來歷,曾在某當差等等。
如果香珠覺得上頭哪個人不合適,是完全可以把人剔出去再挑新人來的。
不過這個名單香珠不準備改了,好不好的,能裝一時半刻,可不能長長久久的裝下去,娘娘要在碧晶苑住一夏天呢,這些人什麼品行自然都能看出來了。這批人里有多能進會寧宮服侍,那可還不一定呢。
收拾打點要搬去碧晶苑的東西倒用不上顧昕自己勞,現在每天就是把自己養得開開心心舒舒服服的。皇上還怕悶著,讓人送書冊,送些有趣的新奇的玩意兒來給消遣。
今天送來的是戲單。
戲單不是戲本子,上頭一出一出一折一折的都是樂坊新近排的戲目。
顧昕看了一眼后頭伶人的名字,指著一個人問:“這個沈妙言就是上次鸚哥傳里的那個是不是?”
“正是,娘娘好記。”
沈妙言是教坊的歌,藝雙絕,宮坊的管事也很看重,有什麼好戲分好機會都想著。
這一回排的戲目倒不是新戲,是舊戲重排的。不過顧昕以前看戲不多,這舊戲也沒怎麼看過,可以權當新戲來看嘛。
這一出戲金卷圖,這戲中的金卷圖是張價值連城的名畫,人人都想要,有人為它家破人亡,有人為它不擇手段。沈妙言這回在戲中就是家破人亡的那一家,父親死了兄長失蹤母親上吊,自己扮男裝帶著畫逃亡,唉,聽著就慘。這張名畫到底金貴在哪兒倒不重要,戲里主要演的是不同的人面對這畫,面對巨大的利益和生死關頭所表現出來的不同品。有人怯懦,有人勇莽,有人見利忘義,有人勾心斗角……
“好的。”戲單子下面還有畫,上面畫的是沈妙言扮男裝的扮相,雖然戲里是在逃亡,但在戲臺上要講究扮相,一淡青書生袍,頭束方巾,后背著個長條的包袱,想來就是裝的畫。
顧昕笑著說:“這畫不大真。我記得上次看鸚哥傳的時候,沈妙言是個鵝蛋臉,現在臉畫的瘦長了。”
“娘娘說得是,不過這次的扮相本來就和上次不一樣,上次的鸚哥是個俏麗的姑娘,這一次是家破人亡后扮書生嘛,到時候頭勒點,眉畫得長點拔點,就和上次不一樣了。要是再黏兩抹胡須,那就算當面看著也難認出來。”
“嗯,是……”顧昕怔了下,香珠忙問:“娘娘怎麼了?想吐嗎?”
顧昕搖搖頭:“不是。”
香珠倒了半杯水過來:“娘娘要是覺得悶,就他們來唱一折聽聽。這還是在宮里頭不方便呢,到西苑之后,地方寬敞,消遣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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