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回去了左思右想，看天不早了，這才趕換了一裳，出門去尋人說話。

這會兒差不多的人都用過晚膳了，李來時，這屋里人也正吃完，小宮提著食盒出來，見著忙不迭行禮：“李姑姑好，你來看胡姑姑？”

李點了點頭，屋里人聽見了外頭靜，說：“是李？快快進來。”

屋里頭是胡，才吃了飯，屋子里飯味兒還沒散干凈。這間屋子住了好幾年，收拾得十分干凈齊整，床上掛著青布帳子。這時氣，旁人床上都換了竹席和涼枕，這床上還是春秋天的那一套。

胡子比別人弱些，畏寒怕冷，就是夏天，也要蓋上薄被怕被夜里涼風侵了骨。

“李坐，小桐，快倒茶來。”

李擺手說：“不了不了，我又不是為了喝茶來的。今天我得著信兒，說是要往碧晶苑當差，伺候貴妃娘娘。這差事好些人盯著，突然落到我頭上，我思來想去，我又沒有關系，又沒去走旁人的門路，要說有誰會幫我，也就只有你了，是不是你在張公公面前替我說話了？”

胡就笑了：“也不算是我幫的，咱們這麼些年分，你的為人品行我最清楚，就順跟張佑年提了一句，你能不能頂得上差事，他自有考量。”

李先謝道謝：“要不是你，張公公如今忙得腳不沾底，哪里能知道我這號人。不過，差事雖然好，我卻沒有當過在主子邊伺候的差事，怕萬一有了什麼差池，我自己倒是沒什麼，就怕還會帶累張公公。”

胡說：“你這擔心，說老實話我也有。之前貴妃娘娘有孕，會寧宮要添個掌事，那會兒我都心過。可是你看我這子骨，就算不當差，天天也覺得神不濟，要是當差，一天里怎麼也得七八個時辰得打起神來伺候吧？我哪里支撐得下來。你也不必想得太多，你的好是細心妥，又不會多多事，就算只在碧晶苑伺候幾個月，回頭也自然有好。”

李總算解了個心頭疑，倒沒跟胡道謝——兩個人相識不是一年兩年，甚至不止十年八年，多年下來，相互照應著在這宮里過日子，雖然不是親人，但也跟親人差不多。得意時能照應邊人，落魄時也會相互出援手。胡有了好事想著，有余力的時候自然也會回報。

會寧宮里頭，香珠進了自己的屋子，往床頭斜斜靠著，手背過去捶了兩下腰。

香端了熱水進來：“香珠姐姐，你趴好我替你兩下，保管你明天起來一點兒都不酸了。”

香珠今晚不用值夜，但是怕前頭貴妃再喚人，這會兒也不敢把鞋褪了好歇腳。

“那你幫我捶幾下，回頭我也幫你按按肩。”

香笑著說：“行。”

香手上功夫也練出來，一上手沒兩下，香珠就哎喲哎喲的出聲：“酸。”

“姐姐覺得這勁兒行嗎？”

“再輕點，有這一半就差多了。”

香就放輕了力道。

香珠喊著：“舒服……哎喲我這個腰，難不真的老了。”

香沒忍住笑出聲來：“香珠姐你說笑話呢，你這才多大就說老了？你瞧今天在碧晶苑那里，李只怕得上四十歲了吧？都不說自己老呢。”

“那不一樣的。”香珠稍微挪了挪地方，讓香另一邊：“李那個人我知道，這幾年都在教導新進的宮規矩，平時又不是天站著服侍人的。”

香輕聲說：“先前外頭風言風語的，說掌事非涂莫屬，后來又說張太監和胡姑姑好，八是胡姑姑來。現在看著，是要定李嗎？”

香珠搖頭：“這個事，你我說了不算，要看娘娘的意思。涂是肯定沒戲，那個人遇事先想自己，不想冒風險，遇事還打著兩面不得罪的算盤。”

香輕聲說：“兩面不得罪，其實兩面都得罪了。”

“是啊。胡吧，脾是很好的，但是要做掌事，脾氣好反而不見得是好事。耳子，遇事猶豫拿不起主意，旁人不服，那是不的。”

香珠以前也想過，胡要是真當了掌事，那一應大小事自己倒可以做一半的主，不怕將來被人在頭上。

但是這念頭很快就打消了。

娘娘邊還是得有個老持重的人照管才是，香珠可不敢說自己十全十，樣樣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