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峪跟在皇上后頭進來，顧昕可顧不上前頭的人——橫豎天天都見不稀罕。

哥哥就不一樣了，真是貴客。

進后宮是真難，太醫來的時候，還一堆眼睛盯著呢，別的男人，那真是想都別想。也就是皇上帶他進來，不然顧昕想見他一還真難。

也不知道戲里那些妃不就和外臣謀是怎麼辦到的？們家那皇宮莫不是敞著大門兒，誰進就進？

唉，戲臺上的事嘛，大家哈哈一笑看看個熱鬧就行了，當不得真。

只是有時候，顧昕也羨慕的。你看人家那妃，枕頭風一吹，真是多大的難事兒都不算難，都能辦了。

要說進宮

皇上問了兩句，問顧昕午膳用了什麼，又問今天有沒有不舒坦。

顧昕覺得自己子還滿好，并沒有頭暈目眩上酸，也沒有犯惡心想吐酸水。

還是康健的，就是邊的人太會大驚小怪。

“朕去更。”

說是更，其實是，讓和顧峪能多說點話。

估著晚膳前皇上肯定是不會過來側殿這邊了。

但時間還是不算充裕。哪怕留膳，也只能多待小半個時辰，而且用膳的時候，皇上也在，旁邊還有一群侍膳的太監宮——哪怕在會寧宮顧昕不喜歡那種排場，人手減了一半，那也還是有不，真不是個說話的場合。

顧昕還沒來及開口，顧峪先說：“手過來。”

又把脈？

顧昕現在記乙一點一點的回來，記得時跟父親讀書——雖然還沒記起父親的長相。記得那些文章，那些典故，去過的地方。還記得崔道士教分辨、理藥材、記得一些簡單的藥方……

但還是不記得顧峪曾經出現過。

胡思想的時候，顧峪已經把手收回去了。

“還好。”

顧峪就說了這麼兩個字。

顧昕覺得應該把“還好”換“好”，覺得自己好的。

當然了，娘家人總會覺得自家姑娘了虧待，常常把婆家看個大火坑。看來就算是顧峪，也不能免俗。

現在也是有娘家人了。

雖然以前旁人都覺得顧家是的娘家，但是顧昕自己知道，和顧家各歸各的，顧家人和不相干。

顧昕打量著面前的人，顧峪氣看著不是很好，人有些瘦。上次他來的時候，兵荒馬的，顧昕現在想不起來那時候他的臉怎麼樣了。

“你病了？”顧昕有些不放心。

顧峪的形，聽皇上說了那麼幾句，似乎一直都飄泊不定的，邊也沒個靠譜的親信，似乎也沒聽說攢下什麼家底兒。有才，但是怪癖。

顧昕自認不是個大俗人，要求兄長要去建功立業，但是也許是有了孩子，想的更多是安穩。

顧峪這樣，也不個家，也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不說旁的，就說眼下，他回顧家老宅去住了，那里聽說都荒了好幾年，房子住起來肯定不舒坦，他要病了，誰能好好兒的盡心的照顧他？

想一想真人覺得難，他們兄妹大概是世上彼此唯一的骨至親了。

然而兩個人又離得這麼遠，隔著一堵宮墻，想見一面都難。

“我想起來一些過去的事兒，小時候在老家的鎮子上，過年的事。祖父祖母，父親母親……”

顧峪坐在那兒，安靜的看著。

顧昕想再多說點，但是關于年，想起來的實在不多。倒是和皇上相識相的片斷想起來多的，這說起來可不好意思。

“他們都過世了嗎？”

祖父祖母是肯定不在了，這個記得的。但是父親和母親，并沒有關于辦喪事的記憶。

在有限的回憶中，似乎辦完祖父的喪事第二年，母親就從的生活中消失不見了。

就象看一本兒撕掉了好多頁的書，零零散散，要的地方全撕掉了。

“沒有，張梅貞還活著，改了嫁，后來又生了一個兒子。”

改了嫁……

顧昕眨了下眼，總覺得這事兒有點說不通。

好端端的，為什麼父母親不在一起過日子？在記憶中，這兩個人曾經過得不說很恩吧，也是相敬如賓，有商有量的，客氣得很，不是那種實在合不來的人啊。

“知道和顧仰賢那個人不能白頭到老，能拿著半數家產另嫁也是條出路。”

可是究竟為什麼顧仰賢和張梅貞不能白頭到老？顧仰賢有外心？還是他有什麼病癥？

這個事兒，以前有過。不過那是前朝的事兒，有個有名的才子，染病快死的時候，給家中下人和妾室都找好了下家，托付給可靠的人。

不……可父親后來還帶去了不地方，不象患病的樣子。

當然，他邊他沒有旁的人，起碼顧昕不記得。

這都什麼事兒啊。

顧峪問：“還想起什麼來了？”

“還想起，崔道長。”顧昕輕聲說：“記得他這人好的，只是現在下落不明了。”

顧峪說：“他也活得好好的，只是現在不在中原。”

“啊？”顧昕平時不大為什麼事兒驚訝，但這話實在是出人意料：“你見過他？你們還有聯系？”

“這兩年沒有。”顧峪說：“他出海了，大概這些年是不會回來。”

顧昕有片刻茫然：“出海？”

倒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覺得海外只有不之地。海很寬廣，海的另一端也還有陸地，有人，那些人長得和中原不一樣，他們說的話，寫的字，也和中原不一樣。

“怪不得趙衡說一直沒找到他的下落。”

顧昕原來覺得，崔道士這個人如果活著，可能姓埋名了，也可能不做道士了，反正以他的本事，做什麼都會活下去，且活得不錯。

有句什麼話在腦子里掠過去，不過顧昕沒在意。

“為什麼我不記得你呢？”顧昕問：“我記得祖父祖母，父親母親，但是……那家里好象只有我一個，你不在那兒嗎？”

顧峪只說：“我也在，你以后可能會都想起來的。”

這人干嘛要和打啞謎呢？

再說，他送的那盒泥人里頭，也沒有他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