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沒骨氣地逃了。

在此之前，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忘記是怎麼從乾宮出來的了，夜籠罩下，近乎本能地驅著雙，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離開這。

離開這尷尬又難堪的境地。

離開那些不掌控的緒。

離開，夜聽瀾。

腦中一片麻木，回神人已出了宮門。

亓玄送下后便已離開，眼下還未到散場的時辰，王府的馬車自然不見蹤跡。

晚也沒指。

微微一頓，下意識便準備走路回去，豈料才邁開步子，清寒的氣息在后驟降。

“站住。”

這兩個字恍若隔世，卻在一瞬間讓心頭的酸脹到達頂峰。

子不控制有些僵在原地，腳上的重量更仿若千斤，想離開，卻又半分都提不起。

“去哪？”

仍是那般清寒寡淡、不辨喜怒的語氣，落耳中卻只激起徹骨的冷意。

子有一瞬輕，晚抿下眼睫，垂在側的手早已死死攥上。

“王爺何必來。”

他寡言語，無意推拒，自始至終都未曾說過半句喜歡。

先前對秦如憐冷漠，恐怕只是因真的不喜，可云姝并非是秦如憐，夜聽瀾，也并非是晚一人的丈夫。

“晚，你在鬧什麼？”

指尖傳來鈍痛，分明已經泛白。

晚固執地不肯回頭，卻可以想象他說這話時蹙眉的神。

眼睫簌簌了幾下，強撐著一口氣，邁步。

“王爺回去吧。”

細腕上傳來的驟痛令晚秀眉蹙，子幾乎是被攥著手腕用力扯過，生疼。

“你到底在鬧什麼。”

及眼底滲出的水，那雙墨眸中沉冷的怒意有一瞬收斂。

夜聽瀾薄抿，攥在腕上的大掌卻是更，“隨本王回去。”

晚僵著子無聲抗拒，但夜聽瀾的手遠在之上，制服，輕而易舉。

僵凝的對峙幾打破，下一瞬，宋清安的嗓音卻在后響起。

“墨王爺，請你松手。”

這話出口氣息未定，是一路快步追過來才會如此。

今日殿上晚出言維護的形猶在眼前，夜聽瀾眉心一擰，周氣息一瞬暴怒。

“滾。”

宋清安擋在前頭，并未退讓。

“墨王爺，在下看得出，王妃并不想隨你回去。”

夜聽瀾俊臉重重沉下，狹眸危險一瞇，面上的不悅到達頂峰。

“你不是本王的對手。”

宋清安頷首，“向王爺討教，愿盡力一試。”

宮里皆傳，夜聽瀾重傷未愈，現下雖已醒來功力卻只恢復了一半，且極有可能，這一半便是日后的極限。

二人劍拔弩張，氣息已在匯，晚抿，用力甩開腕上的桎梏。

“你走吧，我不會回去的。”

別開臉，拒絕的姿態明顯。

夜聽瀾面上鷙森寒，再開口卻被宋清安率先擋住。

“墨王爺請回吧，定南王和朝安郡主還在等您。”

婚事說到一半他便追著晚離開，這無疑是在折定南王的臉面。

話落那廂便已有燈火閃起，夜聽瀾眉心重重一擰，轉。

人的威瞬間退去，晚面上一白，子仿若卸了力一般，頹然垂下。

“王妃。”

宋清安的手在后虛扶著停住。

晚搖搖頭，抿的發白。

“在下送王妃回去。”

擔心的狀況，宋清安語氣堅定，豈料晚聞言卻仍是搖頭。

“我想走一走。”

現在這副樣子回去，玉屏定然又要擔心。

宋清安遲疑了下，頷首，“好。”

特意揀了繞遠的路回府，從宮門走到河邊，一路上宋清安安靜跟在后，并未多問半句。

正是夜里熱鬧的時分，河兩岸華燈璀璨，他們站在橋上，后宋清安修長的剪影落下，剛好將晚籠罩其中。

“王妃可是累了？在下知一家味道不錯的酒肆就在附近，王妃可要一同前去？”

慶功宴才開始沒多久便已離宮，宋清安追著出來，恐怕亦是未曾吃下什麼東西。

想到是為自己所連累，晚點頭，“好。”

思緒仍如一團麻，直至坐上畫船晚才恍惚回神，宋清安口中的酒肆竟是水上泛舟，別有一番韻味。

船一陣輕晃，宋清安握著兩只酒壺回來。

“常言道‘一醉解千愁’，煩擾之事多思仍是煩擾，王妃可要一試？”

晚承認，這個提議令心。

酒這種東西沾了就會誤事，不喜歡失控的覺，所以一向很，但今日的叛逆因子被激起，一連繃了數日，的確想不管不顧地放縱一把。

當然，如果沒懷著孕的話。

宋清安卻是早有預料。

“在下知王妃有孕在不宜飲酒，便以茶代之，尤為不可。”

兩只酒壺，他手里拿著的是酒，面前放的卻是甜茶。

這是要陪一醉方休的架勢。

心中有一瞬，晚頷首，嗓音極輕。

“好。”

說是為了陪，宋清安的確半杯都不曾落下，倒是晚捧著甜茶喝膩了，又附帶著吃了不菜和點心。

這人倒也沒騙，這家酒肆的飯菜，味道的確不錯。

有時候晚真的覺得，吃食是一種化解悲傷的極好方法，比如現在。

回神才發現大半的飯菜都落了自己腹中，面上一赧，又頗為不好意思的開口。

“宋公子也吃啊。”

似是迷蒙，宋清安聞聲抬頭，眼眸中有幾失焦的空。

盯著晚看了半晌，思緒像是才堪堪找回。

“王妃。”

開口已有幾分不清，晚盯著他面上微微泛起的薄，蹙眉。

他這是……醉了？

意識到這個想法，頓時又有些哭笑不得。

說好陪的，自己倒是先醉了。

好在宋清安酒品不錯，醉了酒就安安靜靜坐在那，倒也沒有惹事，也沒有大喊大。

除了，盯著的眼神太過直白而熱烈。

只當他是喝多了，晚嘆口氣，莫名有些頭疼。

正琢磨著怎麼將他送回去，面前之人卻又突然開口。

“晚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這一聲極輕，似是低喃，以至晚還未聽清便已被夜風吹散。

“什麼記得？”

回應的是極輕一聲悶響。

宋清安手里還握著酒杯，人卻已趴倒在了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