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幾許,男人薄削的抿著,雙目閉之下,寡淡的眉眼依舊冷厲。
晚眼神滯了一瞬,接著,便看見了后頭的老將軍和靖元。
兩月未見,二人現下半跪在地上,形容憔悴,早已不復離開前那般錚錚之姿。
然此刻向時,難言疲憊的眼中卻盡是關切。
“晚兒,你怎會來此!朝政大事不可任胡來,你快些同圣上認了錯退出殿去!”
“皇上,小擅闖大殿,怒圣,是臣未曾教導之過,懇請圣上看在豎子年的份上,網開一面,所有罪責,微臣愿一力承擔!”
“請圣上開恩!”
二人并未有任何商議,開口維護的默契卻存在心間。
晚腔微微一震,頓時有些被酸填滿。
“圣上,臣知朝政之事不可妄議,今日冒大不韙闖殿,并非是為了一己之私,而是為了忠臣良將不枯骨,是為了圣上的百年清譽著想!”
“晚兒!”
老將軍喝聲出口的一瞬間,那廂一道渾厚的男聲便已刁鉆響起。
“墨王妃這話簡直是在大放厥詞!”
“圣上英明神武,功偉績人人可見,百姓戴,群臣擁護,日后載史冊定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明君,又何需你區區一介流來維護清譽!”
說話的是邊上穿著紅甲的男人。
男人虎背熊腰,面圓耳大,偏偏又顴骨高凸,顯得刁鉆刻薄。
看服制,夜聽云口中那個“反咬一口”的副將,應當就是他無疑。
晚眸一暗,不卑不一眼睨過去,冷嗤。
“這位將軍似乎很是瞧不上本王妃這個流之輩。”
“敢問將軍,軍中若有瘧疾,該如何醫治?”
大殿之上莊嚴肅穆,尋常子恐怕連站上來的勇氣都沒有,更莫說在此鎮靜發問。
未料到氣勢竟能如此強大,副將被問得一怔,竟也順著答話。
“犯了病癥自然是找軍醫,本將又不是郎中,管這些做什麼!”
開口已是勢弱。
晚角冷冷一勾,嗓音冷凝。
“將軍也知自己并非萬能,兵者行軍打仗,醫者治病救人,各司其職,各得其所,為的都是同一個江山社稷,侍的都是同一個圣主明君。”
“你能統兵,本王妃能治病,誰又比誰高貴了去?本王妃這個區區流,緣何就不了將軍的貴眼?”
紅一張一合,看似纖,說出來的話卻鏗鏘有力,直擊人心。
副將一時被的氣勢震住,竟愣得有些說不出話,半晌才堪堪丟出句,“打仗可并非是耍皮子。”
又抱拳轉向皇帝。
“皇上,微臣并無對墨王妃不敬之意,只是擅闖大殿已是有違規制,如此軍政要事,怎可由隨意手!”
掃了眼一旁的老將軍和靖元,又道,“何況此事本就關系到鎮國將軍府,墨王妃更應避嫌才是!”
不單單是,若非夜聽瀾現下還在昏迷,他這個婿也得一并出去才是!
皇帝聞言面果然一沉,卻是還未等做聲,下頭晚便已率先開口。
“皇上,臣以為這位將軍所言極是,不過,既然臣應當避嫌,那這位將軍作為爹爹多年的副將,是否也應一并出去避嫌?”
“你……!”
副將臉驟變,氣結之下,只得看向老將軍和靖元,咬牙切齒。
“堂堂將軍府貴,如此荒唐的說辭竟也說得出口!可笑二位竟還聽之任之,任由不懂之人在殿前放肆,鎮國將軍府難道當真就沒有半點禮法嗎!”
他也就能攻擊這個了。
晚不以為意,徑直抬眼看向皇帝。
“臣想斗膽請問圣上,先前賜下的圣旨,可還作數?”
說的,當然是皇帝認命為欽差的圣旨。
京中的疫癥早就了結,本應一早便來向皇帝復命,奈何在后宮被刺客砍了一刀,此事便也就順勢擱置下了。
嚴格來說,這流程走完,欽差的份自然也就還奏效。
“朕的命令,自然作數。”
簡短八個字,頓時給晚以信心。
“謝皇上圣恩。”
復而看向那副將,俏臉之上寒意更盛。
“方才圣上所言,將軍可是聽見了?”
“本王妃今日站在這,既是以鎮國將軍府嫡的份,也是以賜欽差的份,如此,將軍可覺得本王妃夠格了?”
欽差之事是皇帝默許的,副將自然不敢再妄言。
垂在側的拳頭一陣收,再度松開時,眼中有狠戾一閃而過。
“皇上,除了方才的證據,微臣這里還有一,請皇上過目。”
他說罷便探手從甲下取出一方錦帕,那錦帕疊得方正,里似是包裹著什麼,太監見狀連忙接過呈上前。
錦帕打開,里是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旁邊附著的,是一張微微泛黃的紙。
遠遠的什麼都看不清,晚蹙眉看過去,副將面上的得意卻正好落眼中。
皇帝的眉頭,在展開紙張的瞬時驟然收。
下一瞬,帶著威嚴的嗓音便已傳開。
“這是何。”
他指尖著的正是方才那枚戒指,現下拿起來,晚便也順勢看了個清楚。
那是一枚被雕刻青鳥形狀的玉戒。
遠遠地,玉石通墨綠,表面卻有許多細小的凹陷,凹陷之中似是鑄了金,影綽綽間,倒像是許多麻麻的小字。
晚眉心一,轉眸卻見老將軍早已變了臉。
不及思索,副將略顯得意的嗓音便已響起。
“回稟皇上,此乃月國王室專有的青鸞玉戒,其上所刻,正是其王室守訓。”
“且此乃是西域名匠悉心多年打造,壁之上專門鑄刻了持有人的名字,絕無作假的可能。”
這一句,明顯讓皇帝的臉沉下幾分。
一同沉下去的,還有老將軍的神。
晚不明所以,抬眼卻正對上副將挑釁的眼神。
“此乃是微臣攻破敵軍營帳時所得,發現之時,就和鎮國大將軍的婚書放在一起。”
所謂婚書,便是附在一起的那張紙。
副將昂著頭,高聲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臣以為,鎮國大將軍以婚書和此戒向月國人投誠,暗中勾結,通敵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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