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tterfly:82.
岑芙和纖纖在商場外面分別。
許硯談的車就停在路邊。
岑芙上車的時候,許硯談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正在偏眼盯著車子左窗外的后視鏡。
像是在看纖纖。
“下午咖啡喝得太多,快回家我要上廁所。”岑芙坐進副駕駛,扭頭,盯著他的側臉:“看什麼呢?”
“王纖纖最近怎麼老火急火燎的。”許硯談審視著遠那人的背影,來了句。
岑芙笑了一聲,“你就這麼一眼就能看出最近神狀態?有點神了吧。”
他轉回頭,啟車子駛,打轉方向盤,“猜的。”
“你說得對的。”岑芙略有深意地嘆了口氣,窩進駕駛座里,“大概是因為要了。”
許硯談把手機遞給,讓找歌單放音樂聽,嗤笑一聲:“那臉,瞧著要殺人。”
你跟我說是因為談?
岑芙被他的語氣逗笑了,點頭,然后點進周董的歌手主頁,隨便挑了首開始循環。
“真差不多。”
纖纖可是要談一場被很多人知道的。
今年的年在二月初,距離現在也不過還剩兩周的時間。
而岑芙職以后一直沒什麼事,因為真正接工作要等到年后,算是才開始。
所以最近這陣子還算清閑。
翻看著手機,突然有了個想法。
岑芙開口:“許硯談,我過陣子想出門一趟。”
“想去玩兒?”許硯談想著的是或許想趕在過年旅游熱之前玩一趟。
“不是。”搖頭,“我想回家一趟。”
指的是榆安。
車里面有一時間的安靜,讓音響里播放的音樂更清晰悅耳。
[想回到過去]
[試著抱你在懷里]
許硯談掀眸,了一眼后視鏡,“我年假都沒休呢,陪你一塊兒。”
沒有詢問,而是直接提出要陪一起。
他的意思岑芙接收得很明確。
半晌,出微笑,答應:“好,那你陪我。”
榆安這座城市,他去過,也去過,就是沒有一塊過。
缺的拼圖,只有都集齊了,才能觀賞最初的畫面。
……
兩人把假請好以后,簡單收拾行李就踏上了返回榆安的旅程。
從崇京到榆安飛機三個小時四十分鐘的航程。
岑芙睡得晚,上了飛機就昏昏睡的于睡和醒中間的領域。
不喜歡降下遮板,白天的飛機,沒有云朵遮蓋的日肆意地打進來,照在白皙的臉龐上。
亦如回到崇京的那天,也是這樣明的日子。
經過這段時間,的臉龐圓潤了些氣很好,沒有前陣子仿佛帶著病的蒼,的烏發搭在肩頭前隨著微風翹著發尾。
越靠近榆安,岑芙的夢就越染上懷念和惆悵的緒。
不曾跟任何人坦白,雖然榆安是祖籍所在的城市,可是對這座城市卻滿滿都是抵緒。
跑到南城工作定居時,只有清明節才回榆安一趟,然后匆匆又趕回去。
因為這個地方,每條街道,每個街區,好像都充滿著岑芙最不幸最辛苦,最難過的回憶。
心臟的位置驟然落空,是飛機整下降導致的正常反應。
下一刻,猛然間的顛簸連帶著嗡嗡的嘈雜將岑芙瞬間震醒。
倏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靠在了邊人的肩膀上。
已經回到了榆安。
岑芙垂眸,瞧見他握著自己的大手。
在檢察院久了,就算偶爾會外出偵查案,但在辦公室的時候還是多數,他皮都白了好多。
手背上攀附的幾青筋還是那麼好看,是喜歡的男荷爾蒙的現。
他和手腕上的管都是青的,像是系纏在一起的樹脈。
“醒了?”頭頂傳來許硯談的嗓音。
他嗓音始終清沉,似乎沒怎麼睡。
岑芙挪了挪手指,跟他十指相扣,他有些大的指關節硌得有些疼,但還是要握。
抬頭,帶著初醒的膩歪蹭著他的肩膀,“嗯…”
許硯談抬起另一手了額頭,著:“看你睡得不是很穩當,做夢了?”
“好像是做了,但不記得做了什麼。”岑芙看著前面急著站起來出艙的乘客,反而更舒服地靠了下,“我還說帶你好好玩一下榆安,但我怎麼覺得你應該比我更會玩。”
畢竟在榆安的那幾年一直就圍著那麼幾個地方打轉,忙得哪有功夫去留意城市的景點。
但是他為了給爸爸拍照去過榆安的很多地方,肯定比了解。
許硯談對景點更是沒興趣,他說:“帶我去你經常去的地方轉轉,然后再去景點玩兒。”
岑芙點頭,“好,先吃飯,吃完飯去看看爸爸,其他的再安排。”
榆安近幾年的發展偏向于旅游城市,除了因為優秀的地方菜系,郊外山區的山水也吸引各地旅客來這里修養心。
這座城沒有崇京那麼忙碌,較慢的生活節奏和中等的消費水平讓榆安為很多年輕人選擇的居住城市。
網絡上很多自運營博主都住在榆安,想必也是因為上述諸多原因。
兩人簡單吃過飯,到花卉糕點店買了東西,到榆安某個公墓公園去看岑康發。
岑康發的骨灰實際上在榆安山區的老家土墓地里,但地方是他早就買好給自己的,里面放的是他生前的件。
他囑咐過岑芙,以后想他了就到這里上柱香,不要去山區老家。
那里窮鄉僻壤的,岑芙跟親戚們本沒什麼集,山路危險通不便不說,那個地方重男輕和封建迷信比較嚴重,岑康發怕兒回去了,也沒人能好好招待。
岑芙很聽爸爸的話,所以都是到這里來看他。
榆安的冬天溫和,今天恰好不錯,還有些風。
岑芙把花擺在爸爸照片旁邊,蹲著看著他小聲說話:“您留給我的東西我拿到了,也都看了。”
許硯談站在后,偶爾盯著岑康發黑白的照片,偶爾凝視小的背影。
“玉麒麟過年的時候我會親手還給許硯談叔叔,您放心吧,丟不了。”站起來,后退兩步,牽著許硯談的手。
兩人很默契的十指相扣,嚴合,風都找不到空隙流竄。
“應該是第一次吧,他以我男朋友的份見您。”岑芙面對自己爸爸,在開口說出男朋友這三個字的時候,依舊帶著般的神,有些不好意思。
許硯談偏著頭,目仔細地描繪著有些抖的眼睫尖。
“我是考慮好的,您也不用擔心我會委屈。”
岑芙握著他的手輕輕搖晃,當著許硯談的面說:“像之前咱們倆說得那樣,如果有一天他對我不好,我就騙他的錢,把他踹了。”
許硯談蹙眉,出一個很意外的神,故作傷:“這麼狠心啊…”
“叔叔真這麼教你的?怎麼跟當初跟我說的不一樣。”
“你們父倆啊…”
岑芙裝不下去了,輕彎腰揚著聲線碎碎的清笑,笑聲得很好聽。
“你別誤會我爸啊,他還是很喜歡你的。”
看他,提醒:“你不說點什麼?好不容易才過來一趟。”
下一次再來,說不定就訂婚了。
該說的話,該承諾的,幾年前就已經說遍了。
許硯談始終覺得,承諾永遠是要靠行來維持,而并非言語。
可是。
他瞧著岑芙明顯期待的眼神,又對上照片里岑康發的目。
總得說點兒什麼讓高興是吧,叔叔。
許硯談握的手使勁,把往自己邊拽更近。
很認真很嚴肅。
不亞于當初面對國旗宣誓的神。
“您放心。我會一輩子岑芙,比我自己更多。”
鮮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岑芙聽得格外順耳。
明目張膽不加修飾的話,說的,就顯得分量重而珍貴。
眼睛笑得更彎。
風過,略過微涼的碑石。
站著的人,照片里的人。
都在笑。
“我剛剛錄音存證了,對我不好我就跑到檢察院大喇叭播放。”
“讓全院人都知道你許硯談是個負心漢。”
“喂,岑芙士。”
“你是不是有點太惡毒了。”
兩人并肩牽手離開墓園,陣陣的笑聲打破這里的寧靜,像是加在純酸里的蜂。
岑康發在原地,黑白的笑眼凝視著他們的背影。
相片旁邊的黃花,正盛開燦爛。
……
之后日暮降臨,兩人路途奔波也不打算再去哪玩了。
就打車往住去。
岑康發回來的時候,就拿出一部分存款買了一套一居室的小房子。
因為沒錢了,所以房子買的是有些破舊得二手房,所的地方也不好,挨著吵鬧的夜市。
小區里狹窄,住戶停車一直是常常引發糾紛的源頭。
夜市的垃圾時常堆在小區的巷子口,時間久了就會有彌漫不散的臭味。
鐵網護欄像是一個個凸出的半鳥籠,垂搭錯的電線網線,還滴答著傍晚小雨的水珠。
背面,照不到太的地方長了很多苔蘚,也無人清理。
行李箱子劃在石板路上,斯拉斯拉的聲音能回到遠。
許硯談跟在岑芙邊走,略觀察了幾眼,沒多打量。
這就是岑芙那幾年住的地方。
兩人走近單元樓的時候,恰好有個走路晃晃悠悠的醉鬼和他們打正面。
那人一眼就往岑芙上看,許硯談搶在之前握著的手腕,把人護在側。
一眼。
他輕的一眼氣勢就震懾了神志不清的醉鬼。
那人不敢再看他們,低著頭走了。
許硯談皺著眉問邊人:“你以前有沒有遇到這種。”
岑芙一愣,抬頭瞧他,神輕松地搖頭:“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
許硯談明知道在說謊。
但他不再拆穿,只是握手腕握得更用力。
不愿去想象,想象二十出頭的,岑芙那時候無助的恐懼。
兩人帶著行李箱爬上三樓,房子擱置的太久,連防盜門上都是灰塵,岑芙揮著空氣里的塵土咳嗽著用鑰匙開門。
鐵門咣咣鐺鐺好幾下才打開,也有些窘迫,提前告訴他:“這房子條件就…這樣,你別嫌棄哈。”
“沒事兒。”許硯談也不是生慣養的,提著箱子率先進了門。
房子位置不好,所以才賣的便宜,樓下直接就能看見鬧哄哄的夜市,晚上隔音很差。
向的只有廚房,客廳和臥室的窗戶都在側面。
一居室哪兒哪兒都小,但岑芙一個人住也勉強夠用。
“之前爸爸在家里住的時候,我就在客廳支了一張小床。”
“之后他住院,我倒是寬敞了。”岑芙打開窗戶通風,吩咐他一塊干活:“今天先把臥室收拾出來吧,有個地方睡,明天再打掃。”
許硯談作很快,岑芙把衛生間清理完再進臥室,就看他都把床單換好了。
他人高馬大一個人坐在床邊,扭頭著靠近夜市的窗。
窗戶開著,樓下夜市的賣聲,嘈雜聲,鳴笛聲就毫無阻攔地飄上來。
沒拉床簾,是靠樓下的夜市霓虹燈,就能把房間照得蒙蒙亮。
可見,住在這里的睡眠質量會有多差。
昏暗的屋子忽然就沒了靜。
岑芙站在門口,就那麼看著他。
這個人,和這個房間。
搭配起來那麼陌生。
這個曾經裝著最多悲傷,最多怨恨,最多寂寞的臥室。
現在被全世界最能給安全的人撐滿了。
許硯談回頭,在昏暗之中他的眸子顯得更黑,棕的瞳被灰暗籠罩,深不見底幽暗不可測。
像是一團混雜著萬千緒的深潭。
他繃著突出青筋的額角,暴了最出頭的那縷緒。
許硯談沉默的心疼,此刻發聾振聵。
在這搖搖墜,作大一點都要散架的老破屋子。
看見他的眼神,聽見他的嗓音。
“過來。”
岑芙知道,自己做出的選擇是對的。
瞧。
許硯談是來到這里,的所有傷疤就已經開始泛起被治愈的。
他會治好,對榆安的恐懼。
岑芙走過去,把手放在他掌中,順著他的姿勢直接面對面坐在他懷里。
在他懷里,把他方才的眼神解讀得很徹底,笑了一聲。
“怎麼,想和我在這里接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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