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是給留給金姐姐的,對了,你們玩小炮的時候可得小心,這種燈芯絨崩個火星就是個大窟窿,破了可不許哭鼻子。還有靈靈你小心點,還沒完全好吶。”
孫慧芳溫叮囑,怕孩子們玩得太瘋。
“知道啦,媽媽,我想吃凍豆腐燉大白菜,放條子!”
喬金靈攬著媽媽的脖子,撒賣萌。有媽媽疼的覺真好,以前過年媽媽眉頭總是擰著疙瘩,而如今媽媽像冬日里舒展的梅花,臉上著紅潤。
“三嬸嬸,我也要吃!靈靈姐姐吃什麼,我也吃什麼!”
喬金亮像條跟屁蟲,反正姐姐做什麼都是對的。
“知道啦,給你們兩個小饞貓做。”
孫慧芳起進灶間做飯,冬日沒什麼新鮮菜,多虧了囤的大白菜、土豆之類,喬金靈哪怕吃一個冬天,也覺得特別有滋味。
一般直接凍在室外,冰天雪地,就是天然大冰箱,尤其是凍豆腐,冷凍會去鮮豆腐表面水分,小孔里吸滿湯,不管和什麼菜一起燉,都能有耐人尋味的口。
燉白菜一定要舍得用油用火,最好用油煸,炒香放白菜,簡單翻一下,蓋鍋蓋,菜塌下去以后,再翻幾下,加醬油調,要是吃條就多加水,差不多時候加凍豆腐,最后調味。
暖洋洋一頓,心定了,人了,全上下都舒坦了,只有在這個時候,喬金靈才能在食的下,真正放松長長舒上一口氣:“嘿嘿,冬天還是得吃燉大白菜啊……”
過年幾天,迎來送往,喬金靈玩得不亦樂乎,前世覺得過年是最沒意思的事,原來不是年沒意思了,是沒意思了。
孫慧芳包了好多餃子,冷水給餃子“洗一遍澡”,凍起來才能不干不裂,口新鮮,畢竟天冷夜長,了就撿一盤凍餃子煮起來,省了很多功夫。
喬金也來住了幾天,因為喬向秀同意一起去北京,所以大家給安排了一個更合適的去,就是把送到白老師那里補習功課。
白老師也同意,愿意幫這個孩補習功課。的丈夫在教育局,說是過了年就要頒布《義務教育法》,雖說喬金的年齡大了些,可稍微補習一下應該沒問題。
喬金靈特別高興,那些因為家里想掙錢而被拽回家的孩子,終于必須進學校讀書了!
喬金也很高興,本來就想讀書,只是不停換地方待,還是那麼小心翼翼,生怕給別人添麻煩。自覺把白老師家里的活全包了,哪怕白老師不讓干,也擰著脾氣非干不可,最后也只能由著了。
們本來定的初二就走,可楊桂香堅持“三六九,朝外走”的老說法,非讓初三再走。楊桂香也盼著這一趟去北京,能看好閨的肚子,要是能再嫁人,那也就沒什麼憾了。
“給,這里是兩千塊,你收好了,在外面一定要小心。不然我跟著一起去吧?”
喬向前遞過來一沓錢,他還是不放心。
“我遞給媽媽~”
喬金靈一把搶過錢,在那沓錢里走塞了三百元,這是寫稿攢的稿費,自己就留了五十多元。
“怎麼這麼多?花不了的。”
孫慧芳還想拿下來一部分。
“窮家富路,多拿點錢出不了錯,出去以后不許摳摳搜搜的,委屈我閨,讓吃好喝好,要是看完病,沒什麼事,就多玩幾天,替我好好看看首都。”
喬向前滿心憧憬。
“不然你帶孩子去吧。”
孫慧芳把錢塞給了喬向前,知道丈夫特別想去北京看看。
“不了,你和二姐帶著靈靈還能睡一個屋,而且二姐看的是人病,我去了也不合適,沒事,等以后靈靈考了北京大學,我有機會去。”
一旁的喬金靈翻白眼:
——爸爸哎,是北京的大學,不是北京大學!你閨我考不上!
兩個人又窸窸窣窣準備半天,喬金靈的心已經飛到北京。
……
喬金靈沒想到火車站里有這麼多人,大包小包鋪蓋卷,簡直像逃難的一樣。明明才大年初三,可人們就像揪著脖頸的大鴨大鵝,著跑著進車廂。
可憐喬向秀和孫慧芳穿的“出門服”被折騰得慘不忍睹。孫慧芳死死抓著喬金靈的手腕,兩個看似弱的人,如今正在沖鋒陷陣,勇不可擋。
喬金靈覺手腕都快被拽臼了,原來發起來的媽媽戰斗力如此強悍!
喬向秀先進車廂,找到位置,從窗戶口把喬金靈拽上去,孫慧芳在下面托舉,之后孫慧芳又一個人披荊斬棘,了進來。
喬金靈驚魂未定,而兩個人殺氣騰騰,一副凱旋歸來的得意神,看著車下還沒上來的人們。
“哐啷!”
綠皮火車終于開了,車廂里的人們也松了一口氣,說說笑笑互相打招呼。
改革開放,聯產承包責任制讓農村勞力被解放出來,就那一畝三分地,不需要那麼多人,所以大家到大城市里打工,誕生了一個龐大的群——農民工。
他們寧愿放棄過年和家人在一起,帶上鋪蓋,奔赴他鄉,心中揣著賺錢夢,想改善家人們的生活。
“慧芳,吃臘腸不?我自己灌的。”
喬向秀滿臉興,從來沒出過遠門,安慶市已經是去過的最遠地方了,想夏天時還在壟頭地間低頭割麥子,如今都能去北京這樣大城市了,人生際遇真的很難說清。
喬金靈更是慨,想起剛考上大學那年,也是在這個車站,和媽媽一團,如今又重走一次,已經是不一樣的景。
“來一截吧,本來不,聞到臘腸味,又想吃了。”
孫慧芳笑,倒沒有什麼,只想著兒的頭沒有大礙才好。
車廂里的喧鬧聲漸漸散了,人們懶洋洋靠在自己的位置上,沒買到坐票的人,只能鋪張報紙,席地而坐,走廊、車廂連接、廁所都是人。
乘客想要去廁所,只能跟著小餐車后,它打下的“流江山”。
喬金靈不想去廁所,看到烏的人頭就害怕,所以堅持一口水不喝,這趟車要明天早上五點才能到,現在太都沒落山,且熬著吧。
冬天天黑得早,剛才還大亮的天邊,瞇困了一會兒,再回過神,已經是暮沉沉了。
喬向秀已經靠著窗戶睡著了,張大了,角還流著亮晶晶的涎,而渾然不覺。媽媽瞇著眼睛,估計就是在打盹,抱著,生怕睡得太死,一整眼孩子沒了。
有幾個男人湊一堆打撲克牌,他們彼此不認識,只要一副牌,就能結臨時盟友,等火車到站,就如同一盆水潑到地上,各自東南西北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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