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得厲害。

房間里，浴桶已備好，蓮兒板著臉，將滾.燙的熱水倒進桶中，斜睨著坐在一旁的榮玉，心道：燙死算了！

榮三姨太指揮著丫鬟們將花瓣倒進桶里，又使喚著幾個婆子將被褥重新換了一遍，嘰嘰喳喳的，臉上滿滿都是興，像是要送兒出嫁似的。

一切準備就緒，將丫鬟婆子們通通轟出去，滿臉喜地招呼著榮玉，「乖兒，還愣著做什麼，快過來，姆媽要給你洗的香噴噴的。」

榮玉坐在那裏，滿臉的厭世嫉俗，不屑地冷哼一聲，「洗的香噴噴的，然後送進男人裏嗎？」

三姨太臉一沉，「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見兒神凄楚，心下也是心疼，走過去勸道：「唉，說起來也怪娘不好，不該縱著你毀了和帥的婚事，白白便宜了榮音這個死丫頭。如今是帥夫人，這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帥又寵寵的厲害，咱們沒別的法子，只能暫時委屈一下，只要你能把帥拿下，咱們娘倆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一想到榮音搶走了原本屬於的一切，榮玉就恨的牙，卻又有些不自信。

「我何嘗不想把失去的一切奪回來？可是，帥以前就瞧不上我，我現在變了這副模樣，他更不會看我一眼了，又怎麼會要我呢？」

三姨太著兒糙的面龐，心裏也是暗嘆口氣。

從前不覺得自己生的閨不如孟曉娥的，尤其在死後，榮音沒有人照顧，整天臟著一張笑臉，跟個醜小鴨差不多，哪裏比得上的玉兒鮮艷奪目？

可那丫頭自從出了一趟國，真跟鍍了一層金似的，整個人都胎換骨了，小模樣比阿娘當年還要俊俏，把大小姐榮淑都比了下去。

難怪帥會和榮淑解除婚約，寧可娶榮音這個庶。

心裏是這麼想的，可是要關頭了當然不能卸了這口氣，給兒打道：「這男人只要上了床，就是不會思考的下.半，誰都一樣，要的還是床.上那點功夫。我教給你的，你都記住了吧？聽娘的話，男人喜歡的，永遠是外表清純，在床.上能能浪的人，只要你讓他痛快了，他什麼都能給你！」

榮玉聽著這糙話，不由紅了紅臉，有了幾分信心，卻還是擔心：「那萬一帥認出來是我怎麼辦？」

「你換上榮音的服，躺被窩裏，房間里漆黑一片，只要你不說話，他不會那麼快認出你的。等到他認出你的時候，早就生米煮飯了！」

三姨太說著，警惕地環顧四周，從袖口抖出一個方形的香包，低聲道：「我給你準備了這個，特地從鬼市買的，你待會兒……」

……

五夫人房裏，蓮兒氣沖沖地向榮音稟告了三姨太和榮玉的噁心行徑。

榮音面不改地聽著，坐在火爐旁取暖，用鑷子夾了兩塊蜂窩煤丟進去，濺起一溜火花，伴著沒有聲調的詢問，「帥回來了嗎？」

「還沒，打電話那會兒說是往回走了，應該快到了。」

榮音淡淡點了點頭。

蓮兒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裏是又氣又急，忍不住開口道：「小姐，您真要把三小姐送到帥床.上啊？」

榮音微抬眸，睨了一眼，「別多話，不想聽。」

「您不想聽我也要說。」

蓮兒乍著膽子，氣鼓鼓道：「三太太和三小姐真的太不要臉了，哪有把小姨子往姐夫床.上送的道理！還二共侍一夫，們也不怕笑掉別人的大牙！」

「掌！」

榮音低斥一句，「小姑娘家家的，說話怎的這麼刻薄。」

蓮兒委委屈屈地低下頭，抬起手給了自己一個耳，自己是不敢勸了，卻還是含著淚求五夫人，「夫人，您幫著勸勸我們二吧。」

五夫人眉頭絞一團，臉也不甚好看。

「阿音，按理說這是你房裏的事，我不該多，可做長輩的，我還是想勸你一句，你這樣做，太冒險了。」

榮音眉梢輕挑，角抿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五媽媽知道我這麼做的意圖，還想勸我嗎？」

五夫人走過來，蓮兒忙搬一個板凳過來請坐下，心裏還思量著小姐的意圖是什麼。

「你這麼做，無非是想讓三姨太和榮玉死心，是嗎？」

五夫人點明榮音的目的。

榮音點點頭，出一無奈，「我也是沒辦法，們母的秉我再了解不過，不到黃河心不死。前前後後也鬧了兩出了，們總覺得是我搶走了屬於們的榮華富貴，現在想要從我手中拿回去，我就給們這個機會，榮華富貴就在眼前，至於能不能得到，就看們的本事了，這次再不，可怪不得我了。」

「你這麼想倒是沒錯，可你這樣做，是在玩.火啊。萬一則誠沒提防，把榮玉當了你，和發生了關係怎麼辦？」

五夫人說出自己的擔憂。

「不會的。」

榮音毫不猶豫地搖搖頭，「我和則誠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我上是什麼味道，他還能不知道嗎？」

五夫人聞言，不由苦笑一聲。

「你啊，是太自信了，又一直被則誠獨寵著，沒經歷過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床上那些個手段，你想像不到的腌臢齷齪，人為了得到男人，什麼花樣玩不出來，把臉換了的都大有人在，區區味道又算得了什麼。你家三太太也是腥風雨走過來的，既然想出這個法子，能沒點準備？你未免太小看了。」

榮音聽出了五夫人的言下之意，只覺得心裏一咯噔，瞇了瞇眸，「您是說，想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取而代之。」

五夫人冷笑一聲，「從古至今，多人憑藉這樣的手段一步登天，你以為榮玉就不會嗎？說句不好聽的，們所圖的，就是床上這一步，等到生米煮飯，們就是占理的一方，以則誠的脾氣定是不願娶，到時候肯定會鬧得天翻地覆。可真要是到了那個地步，就算是再不願意，恐怕也只能認栽了。」

榮音咬，突然覺得自己中了計，三姨太今日鬧的那一出，就是為了迫使鬆口。

們求的，就是這一個機會！

五夫人的聲音還在繼續，「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們用了什麼手段，讓則誠把持不住，再把榮玉當你，雲雨過後他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了騙，上錯了人，你又該如何面對他？即使則誠警醒，很快便認出了榮玉，不上套，知道你聯合榮玉母做的這些事，怕是也會寒心吧，以他的脾氣，定是雷霆大怒。」

見榮音默不作聲地聽著，說了最後一句勸告，「夫妻之間，最經不起的就是試探。其結果，絕對不是你能承的。」

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讓榮音猛地清醒過來，臉上的褪的乾乾淨淨。

來不及道謝，猛地扔了手上的鑷子，疾步朝和段寒霆所住的院子走去，蓮兒朝五夫人激地鞠了一躬，拿起斗篷趕追了上去。

五夫人看著榮音急匆匆跑進夜的影，輕嘆著搖了搖頭。

到底是年輕，不更事，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

可男之間，床笫之事，夫妻之道，可謂是環環相扣，一樁比一樁複雜，不到最後關頭，誰又敢保證自己是贏家呢？

往往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但願還來得及。

只是段公館，恐怕又將迎來一場狂風暴雨，山雨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