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段寒霆吃過飯，榮音也不在軍營多逗留，去診所巡視了一番，見一切正常，便放心地離開了。

走的時候段寒霆親自出來送的，很不放心，一個勁兒地叮囑道：「沒別的事就在家裏老老實實獃著，醫院也盡量去，父親那邊不缺人照顧。」

文家那邊的事一日沒有解決掉，他就一日懸著心，擔心榮音的安危，可偏偏他現在忙得本沒時間騰出手去理文家的事。

榮音點點頭，「我知道。對了，你什麼時候派人幫我把車送天津開回來吧。」

買的車還停在天津家門口呢。

「好，我下午就安排人去。」

段寒霆應了一聲，又擰眉嗔了一句，「你也是，家裏又不是沒有車，花那錢幹什麼。」

「我花我自己的錢，你管我呢。」

榮音傲地說。

「不敢。」

段寒霆笑嘆口氣，給攏了攏披肩，「我不是心疼錢，你相公家底厚著呢，不怕你敗。你想買什麼買就是了。」

「這話我聽。」

榮音笑著眨眨眼睛，「正想跟你商量呢，我打算在北平再置辦一套房。」

段寒霆聞言蹙眉，有些為難道：「你知道咱家的規矩，是不允許在外建立私宅的，父母健在，還沒到分家的時候……」

「哎呀，你說到哪兒去了，我不是要你跟我搬出去住。」

段寒霆一怔，「那買房做什麼？」

「我自己住啊。」

榮音歪了一下腦袋，很認真地說：「天津離北平畢竟還有一段距離，下次你再惹我生氣，我離家出走也能找個近一點的地方，不至於留宿街頭。」

段寒霆聽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放心吧，我以後再也不敢惹你生氣了。」

他也發現了，榮音輕易不發脾氣，但只要到的雷點一發脾氣就來一發大的，還特別難哄，哄媳婦簡直比打仗都累，他可長足教訓了。

「那可說不好。生活充滿意外，誰也說不準下一步會發生什麼，萬一你要納妾呢，到時候我還是得搬出去住，還是趁早有個準備比較好。」

「別胡說。」

段寒霆板起臉來，頗有幾分無奈，「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嗎？」

他有時候真的怕榮音的，的憂患意識似乎一直都很強烈，總是會把自己的各種退路都準備好，還毫不瞞地在他面前亮出自己的底線，好像時刻都做好了被他拋棄或者背叛的準備，隨時都可以從他邊逃走，而又這般優秀，哪怕嫁了人都被各種男人惦記著，這讓他總是有一種患得患失的覺。

從小到大，他都習慣了將所有的事牢牢掌控在手心的覺，可是他偏偏無法掌控眼前的人。

「不是信不過你，而是我更相信我自己。」

榮音一雙桃花般明亮澄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看得人心，完全生不起的氣來。

段寒霆嘆口氣，抬手點了點的額頭，「有時候真不知道你這小腦瓜里都裝了些什麼。不過你想買便買吧，權當投資了，錢自己去銀行取就行。」

「我自己有錢，不用花你的錢。」

榮音道：「我都想好了，把南邊兒幾間鋪子盤出去，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去不，我也沒那麼多力打理，倒不如盤出去，也省心。」

「何必如此麻煩。」

段寒霆臉微沉，一本正經地跟道：「我不是跟你說了，金庫和銀行里的錢你隨意支配，我的就是你的，別跟我分的那麼清楚。」

他也是前陣子收到銀行代理人打來的電話，說他在銀行存的一筆基金到期了，問他要不要轉投其它，他這才知道榮音把他銀行里存的一部分錢換了利潤比較高的基金，其它的錢一分沒，反而還給他賺了不利息，金庫里的錢更是一點兒也沒，這丫頭自己的存款倒是越來越了，只花自己的錢可還行。

「你的錢也是你和母親辛辛苦苦掙來的，我可不敢花。再說我現在手頭也不缺，先花著唄。」

榮音漫不經心地說著，見男人的眉頭越擰越，了他的臉哄道：「好了，別不高興了，你的錢遲早會派上用場的，到時候我可不會跟你客氣。」

段寒霆嘆道：「我就怕你跟我客氣。」

看著上了車，段寒霆不捨地朝榮音揮了揮手，看著明的笑靨，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總是樂呵呵的，看上去好像沒什麼能難得倒，一無所懼似的，可只有他知道，心裏承載了多痛苦、歷經多創傷才有了現在的理智和豁達。

……

從軍營離開，回程的路上，蓮兒還在一旁嘟囔著：「帥也太忙了，夫人一直獨守空閨可太寂寞了。」

榮音看著手中的報紙，土路坎坷，顛的有點頭暈，了眉心，聞言笑道：「我忙的跟狗似的，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寂寞了？」

「您平時忙的都是別的事，跟夫妻可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榮音翻到了娛樂版面，陸卿卿又有新片要上映了，改天約婉瑜一起看去，人品什麼的姑且不論，陸大人演技是真不賴，是看著這張臉都賞心悅目的。

「當然不一樣了。依蓮兒看，夫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生個小爺，俗話說的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蓮兒搖頭晃腦地說。

李峰和劉強在前面坐著，聞言都不由翹了翹角，對視一眼，覺得蓮兒言之有理。

榮音拍了一下蓮兒的腦袋，「年紀輕輕的，哪來這麼多封建思想。」

「關鍵是老一輩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啊。」

蓮兒簡直替榮音碎了心，「夫人，您可別不當回事，現在人人都惦記著段家二的位子呢，多年輕小姑娘爭先恐後地往上撲啊，您不怕嗎？」

「我不怕。」

榮音朝眨眨眼睛，「因為我就是年輕小姑娘。」

蓮兒：「……」

車廂里一片安靜。

榮音翻了一下手中的報紙，「放心吧，我知道家裏家外最近風言風語特別多，人人都看我笑話呢，你是為了我好，但有些事急不來。孩子是看緣分的，這一個……來的不是時候，再說孩子不是仙人掌，隨便養養就能活，那意味著很多的責任和付出，我現在的心思也不在生兒育上面，避孕還來不及呢。」

蓮兒聽了這話更著急了，「那您現在心思到底在哪兒啊？」

榮音看著報紙的經濟版面，不由頓住了，眉心一蹙。

不大的一個版面報道了最近炒市場的火熱，有從中撈了很大一筆由窮小子一夜暴富的，有像段寒江這樣一夜之間輸的傾家產的，這種高風險又高收益的行當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可榮音萬萬沒想到的是……榮邦安竟然也在功者的一欄當中，說是他投資有道，狠賺了一筆，現在已經為市大亨了。

還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千年，榮音冷冷一笑，手指在報紙上輕輕一點，指著榮邦安的名字道：「我的心思，在這兒。」

後半程榮音一直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蓮兒等人也不敢打擾，車裏安靜得很。

榮音腦中千迴百轉，想到了在英國時隨好友去票易所的經歷。

那是第一次，看到了比賭場還要腥風雨的地方，簡直是另一個戰場。

那裏每個人都像是打了興劑一樣，全的神經都繃在一起，雙眼猩紅地盯著盛滿數字的大屏幕，兇猛的好像深山裏的狼一樣，隨著播報里的漲停虧損，民們或歡呼或哀嚎，那瘋狂的喊聲，那濃重的汗酸味，帶給人瘋狂的衝擊，親眼目睹，一個千萬富翁是怎麼一夜之間為乞丐的。

從小阿娘就教導，要踏踏實實地賺錢，一步一個腳印，那種賭徒式的賺錢方式並非能接的，所以當時也只是陪朋友去瞧瞧熱鬧而已。

可現在，榮邦安竟然憑藉這種方式發了財，他竟然還能東山再起……想到他那春風得意的臉，榮音暗暗攥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