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九龍奪嫡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放眼整個宣京，后宮佳麗三千，什麼八皇子，十八皇子都不是難事。

有多，還得看后宮人心狠手辣的程度。

不過至他們這一代，相較之下確實是足夠安平順遂的。

夜家這一代夜北冥沒數過，若是算上胎死腹中的，他便懶得數了。

可偏偏老八，是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的一個人。

放眼宣京，榮寵仿佛都歸到了他和夜景煥的上，但其實知道當年事跡的所有人都知道。

八皇子，是所有皇子之中最聰穎的一個。

甚至年紀小小，便展出了前所未有的抱負和才華。

可以說若是如今老八還活著，只怕是如今華大盛到可以將他和夜景煥都踩進塵埃里。

以至于當時，一度所有人都覺得，老八會為下一個皇帝。

是以哪怕年紀輕輕，八皇子已經到了無數朝臣的青睞和看好。

連素來不茍言笑的太子太傅都不由得時常稱贊，夜景瀾，人中龍也。

若說八皇子敗，恐怕便是敗在了母妃聲名不顯之下。

八皇子的生母不過是個貴人，是諸多上過龍床卻連名字都不曾留下的人之一。

所有人都忽視了，拿著微薄的己俸祿，深居簡出了三年有余，才功誕下了八皇子。

他還記得，八皇子的生母雖只是貴人，可一書卷氣息濃郁到連他都不由得震撼。

夜北冥從小課業不好，屬于寧可出去罰站都不想好好學書的類型。

但連他都能嗅到惠貴人的秀外慧中，足以說明此優秀。

好在，夜景瀾得到皇帝的承認之后，惠貴人一夜之間飛黃騰達連升三級。

從惠貴人變惠貴妃，前所未有的晉升速度。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然而這一切，卻是那個人真正悲劇的開始。

不得不說，惠貴妃是個奇子。

夜景瀾自小就嶄頭角，哪怕是在小小的宮殿里屈居兩年有余，可偏偏夜景瀾便已經誕生了異于常人的聰穎。

在他們還穿著開的年紀，人家就已經會背三字經了。

確實，是不得了的存在。

進了學府之后，更是幾乎只用了小半年時間，課業便碾了眾人。

夜景瀾一度到皇帝的喜，連帶著一些尋常皇子奢求不得的好事，都會毫不猶豫的落到夜景瀾的頭上。

一時間，惠貴妃母憑子貴極盡榮寵，夜景瀾也爭氣，屢次拔得頭籌。

若是槍打出頭鳥，估計打得便是夜景瀾這樣的人。

皇帝一度派人將他保護的很好，可哪怕是如此，夜景瀾的生命也永遠停留在了夜景煥封王的那年。

夜景煥封王來的猝不及防，據聞是借了月清音的，卻只有夜北冥知道。

是如此。

但不僅僅是如此。

他自小不是課業最出眾的那個，也不是武最厲害的那個。

可偏偏夜北冥懂事的最早，是最早啟蒙最早開竅，最早知道帝王家無，最早明白‘明哲保’四個大字怎麼寫的人。

他和誰的關系都不好，也正因如此，沒有任何人因他而遭牽連死于非命。

他能有如今的人脈，可以說是借了夜景瀾的。

但也可以說是，他是各家朝臣的第二人選。

之所以為什麼是第二。

因為第一永遠是夜景瀾。

小他數歲，卻如明星般璀璨的夜景瀾。

遼景十八年冬，備關注的八皇子夜景瀾，猝。

死因，墜湖而亡。

冰寒三尺的冬日里，墜湖而亡。

說來是個笑話，可偏偏此事就這樣發生了，更偏偏這件事到最后，沒有一點浪花泛起。

仿佛一顆星辰隕落，除了起初劃破天際的尾羽，便再生不出半分波瀾。

那年，夜景煥剛剛封王。

那年，惠貴妃痛失子郁郁寡歡，無疾而終。

知道的人，都知道夜景瀾的死并不簡單。

唯獨他們知道，那一年皇后突然枯木生花再度獲寵，艷冠群芳。

同年，夜景煥風頭正勁，前途無量。

所有人都知道夜景瀾的死不簡單。

所有人都在心底，不說出來。

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切都是夜景煥做的……

此事，確實是夜景煥做的。

可他所做的，不過是邀約夜景瀾去靜明湖嬉冰。

而夜景瀾不過是去早了一步，夜景煥到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們都覺得夜景煥手染兄弟的鮮人命。

只有他知道……

夜景瀾的死，怪不得任何人。

怪他和他的母妃，了不該的念頭，做了不該做的事，惹惱了不該惹的人。

與其說是死于橫禍，不如說是……

滿盤皆輸。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夜北冥聞言，不過勾勾角輕笑一聲。

“可是我不想這游戲結束的如此之早，皇帝康健，遼國國泰民安，再任他胡鬧兩年，無傷大雅。”

“你！”

王之彥瞪大了眼睛看著夜北冥，氣不打一來！

他氣結，‘你’了半晌你不出所以來，只能指著夜北冥的鼻子指尖發！

倒頭來，不過憤憤的握了握拳，恨鐵不鋼道：

“北冥，你就浪吧！若是有朝一日船翻了，我們兄弟幾人可不會為你收尸。”

“不牢掛心。”

夜北冥聞言只是笑，王之彥氣的跺了跺腳！只暗恨這兄弟份太高，打不的罵不得，除了生氣，還是生氣！

別無他法。

他咬牙關，也不管屋檐外淅淅瀝瀝的雨幕，扭頭便沖進了冷雨之中。

殊不知，夜北冥只是靜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雙手環勾了勾角。

倒頭來，也是學著王之彥那般，吊兒郎當的往墻上一靠，仰首看著面前的雨宛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洋洋灑灑跌落。

他長嘆一聲，滿臉無奈之。

心想一個個的比他本人還心這場戰爭的勝負，卻不知……

夜北冥為二皇子，也素來喜歡二這個數字。

調和，中庸，不出類拔萃，也不算狼狽的徹底。

一如眼前的戰爭，他們一個個都以為自己是手握命運之人，殊不知所有的線都高的人被一把在手中。

自由？不可能的。

殘殺？不可能的。

死了一個夜北冥，還會有第二個夜北冥。

死了一個夜景煥，還會有第二個夜景煥，第三個夜景煥。

這盤棋局開始和結束，從來都不是他們說了，就可以算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