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軍亭在一家工廠做技員。

妻子的戶口并沒有遷移，只有兩個孩子隨遷。

越是大廠，越是注重工人的道德水平。

只要去舉報，方軍亭就保不住工作。

方新亭和方家有深仇，和方軍亭本人卻沒有什麼仇恨。

方軍亭心中尚存一善念，小的時候也沒欺負過方新亭。

比方覺民要強得多。

十八年前，方軍亭只有八九歲，還是個孩子。

改名頂替和搶奪錄取通知書的事，那也是大堂伯方保國和張雙蘭干的。

78年，方軍亭考首都的中專，舉家遷移至首都。

就很與方保國一家來往。

可以說，只要方軍亭一家不找事，方新亭也懶得理會這兩個人。

但只要惹事。

他就一定要出手教訓。

看著方新亭臉上的笑容，方軍亭和他妻子都有些膽寒。

“當年，我弟弟妹妹剛滿月，你們一家人為了占我家的院子和錢財，把我弟弟妹妹給賣了。”

“接著，你們一家又給你改了和我差不多的名字，想強奪我的錄取通知書？如果不是楊大隊長親手去接我的通知書，只怕你們就如愿了！”

“但你們也不想想，北大那是何種地方。有你這種學渣能呆的地方嗎？只怕你上不了幾天，就會因為學習太差而被勸退。”

方新亭轉進院拿出一支鋼筆和紙：“把你如何改名，如何準備頂替我名字上大學的事寫清楚。”

方軍亭眼神中帶著一些畏懼，“你……你你你……”想說句狠話卻又不敢。

寫了這份供辭，他就完了。

轟！

方新亭又是一拳砸下，方軍亭臉驚恐之，連忙喊：

“別打，我寫……”

話音未落。

還是被方新亭一拳擊中鼻梁，直打得淚水混著鮮直流。

“寫！”方新亭冷哼。

村民們被方新亭所說的話給嚇到了。

“方覺醒改名方軍亭，我就說咋就這麼奇怪，原來是為了奪新亭的錄取通知書？”

“媽呀！這是逮著新亭一個勁的薅。新亭怎麼有這樣的親戚，怎麼這麼慘？”

“怪不得方新亭要給楊大隊長送年貨？原來他已經知道當年的事？”

沒人替自己說話，方軍亭又抬頭看向自家媳婦。

自家媳婦仿佛也驚呆了，呆呆地看著方新亭。

見到方軍亭還是不寫，方新亭輕笑：“不寫？”

這一聲輕笑，仿佛是惡魔的怒吼，方軍亭嚇得上一，“我寫，我寫！”

他爬伏在地上，握筆的手在抖。

他也是杏花嶺的人，可是今天整個杏花嶺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幫他。

方軍亭懷疑，如果今天不寫這份供詞，只怕走不出杏花嶺。

這時代，民風彪悍，可不僅僅只是一個語。

而是真的彪悍。

窮鄉僻壤的，真把他殺了，就是有人幫他報仇，他也死了。

他一邊胡思想著，一邊寫著當年的事。

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寫了個啥。

方新亭拿起來看了兩眼，猛地拍到他面前：“簽字按手印！五個手指都按。”

方軍亭咽了一下口水，乖乖的在上面簽名字，“沒有印泥。”

“你鼻子上有。”方新亭聲音冰冷。

方軍亭不敢再怠慢，乖乖的按了手印。

方新亭把紙收起來，疊好，放進自己的口袋里，聲音冷得仿若冰山：“記著你今天寫的供詞。”

說完，方新亭沒有多看一眼，轉回院。

進了院。

前世今生的事織在一起，浮現在腦海中。

如果自己前世，也像現在這樣強，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多的苦？

兒被車撞離世。

簡思齊悲憤加之下自盡。

自己前世，活得何其失敗。

見到方新亭怔怔的站在那里，不出聲。

簡思齊走上前：“新亭？”

的聲音和，如同三月的微風吹過柳梢。

方新亭的思緒，從前世被拉回。

妻子兒就在眼前。

前世的事不可能再發生了。

他展開雙臂，把簡思齊和兒你還記得嗎抱在懷中。

聲音喃喃：“我不會再讓你們苦，不會再讓任何一個人欺負到你們頭上。”

一家三口擁在一起。

靜靜的。

誰也沒說話。

見到院門關了，方軍亭這才猶豫著從地上爬起來。

這一起，就覺腰好像要斷掉了，忍不住低哼一聲。

“軍亭，你沒事吧？”方軍亭媳婦哭哭啼啼的扶著他，“我們回首都，回首都報案，我就不信首都的公安不管！”

“報個屁的案？”方軍亭想到自己剛才寫了那張供詞，又是后悔又是憤怒。

“我們去找左晴，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時。

左晴剛打完一件，吹著手指頭，埋怨著：“一件要打一個星期，怎麼機一天就能打十幾件？那幾個的賺錢都賺發財了，生氣。”

“但是手工打的收的價格高，而且，剩下一點線江彩云就不收了，可以讓咱自己留下。攢點線，咱就夠打一件了。”

李大娘笑著：

“用機打，就得去方新亭家里從早工作到晚，你是家里的頂梁柱，你要是從早到晚的不在家，家里可就了套。”

其實李大娘真正想說的是左晴和方新亭家以前的關系，不合適去他家工作。

但為了照顧左晴的面子，一向把話說得極為委婉。

“咱要求別太高，能掙點錢，一家三口能吃飽飯，每年穿上一件新，就是福！”

“等過完年，我求一下楊大隊長，讓他再給你找點其他活干。”

李大娘把套到方航上，“漂亮。”

方航上的，全部是用廢線打的，花花綠綠的。

因為線的多，左晴就配了，隔幾行變一個。

“你就寵著他吧。”左晴雖然是在埋怨李大娘，臉上卻帶著笑，“原本是給你打的，結果你讓他穿上了。”

“我一個老太婆，穿這麼鮮艷的做啥？”李大娘笑瞇瞇的幫方航把多余的塞到腰里。

“小孩子長得快，過個幾年還能穿。”

外面有人喊左晴的名字：“左晴，在嗎？”

聽到這個聲音，左晴的眉頭挑了挑，看向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