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蘇羨音打了個噴嚏之後,陳潯斜覷著,一臉「你看吧我說什麼來著」的表。
不滿地咕噥著:「反正不會冒。」
陳潯將傘又往那邊側了點,說:「你最好是。」
蘇羨音將臉埋在圍巾里,笑得像個傻子。
不知道今天會下雪,腳上甚至沒有一雙靴子,板鞋的底比較平,走在漉漉的雪地里總免不了要打。
陳潯一開始是在每次將要倒的時候扶住,後來乾脆手一直架在胳臂上攙扶,最後還是頓住了腳步。
他略一低頭就看出蘇羨音的鞋已經了半邊了。
笑著說:「這麼想在雪天漫步,最後就穿板鞋?」
蘇羨音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窘迫:「我又沒看天氣預報……」
陳潯將傘塞到手裏,往前邁一步,在困的眼神中,慢慢屈膝。
優哉游哉道:「看天氣預報了也沒用,預報沒說會下雪。」
「上來吧。」
他居然打算背。
其實也不是沒有過親接,為躲避潑出去的水的那次公主抱,偶爾不小心也會有撞進他懷裏的時候,更不用提他最的腦袋。
可背卻是第一次。
有點猶豫。
明明兩人上都是厚厚的羽絨服,可這個作依舊讓臉紅心熱,好像比公主抱還令容易遐想萬分。
陳潯遲遲沒等到上的重量,回頭了一眼,笑了聲。
「與其踉踉蹌蹌還要擔心沒扶住你,兩個人都摔一跤,不如我背你。」
「不就是看雪麼,我背你就不能看了麼?」
此時再扭就顯得可疑了,蘇羨音雙手從后勾住他脖子,一開始手背還不小心到他結,嚇得趕挪了位置。
卻猝不及防被陳潯很輕鬆地背了起來,嚇得心都快跳出來。
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步履輕快,像是背上毫沒有負擔。
蘇羨音對今年初雪的記憶,就是那柄永遠歪著的黑傘、寬闊可靠的後背、和帶著淡淡清香的他的後腦勺。
……
雪下了兩天,川北校園裏遍地開花,誕生了各種堪稱行為藝的「雪人」,上下課路上,不乏有打雪仗或者踩著雪「人力」雪的同學。
最後一堂課是專業課,外面雪終於停了,還有放晴的趨勢。
老師一遍一遍強調課本第十三章不是重點不會考,下面還有男生嬉皮笑臉問:「老師你這不會是空城計吧?不會反向劃重點吧?」
老師也沒生氣,很有氣度地推了推眼鏡,微笑著說:「你要是非想背,那就asyuwish~」
整間教室鬧哄哄的。
複習周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但慣例是,複習周前的狂歡一定不能。
蘇羨音連著參加了兩場聚會,班級組織的戶外燒烤、院會的聚餐。
陳潯不見蹤影。
他這陣子又忙了起來,倒不是忙著複習,好像是比賽和課題組的安排又撞了,他時間都掰兩份用。
有的時候也會向蘇羨音倒苦水,半夜裏發一張實驗室只剩下他一個人孤軍戰的照片,然後委婉曲折地暗示著問蘇羨音明天要不要來實驗室複習。
蘇羨音的被子昨天剛拿去頂樓曬過,有烘乾的太香氣,窩在被窩裏小聲笑,一邊回復他。
yin:【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明天就來探探你吧。】
其實倒也不是空口說說,孟凡璇給寄了一些自製的地瓜條,帶了一大包給陳潯。
「喏,地瓜條,你喜歡吃紅薯的話,這個應該也喜歡吧?」
陳潯毫不猶豫收下了,一邊咬了一說好甜,一邊忽地頓住,轉過頭來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紅薯?」
印象里他從來沒在面前吃過紅薯。
蘇羨音佩服自己在這方面的反應能力是越來越快了。
「傳聞,我也是聽說的,有人說你冬天每周至要買三次烤紅薯。」
陳潯居然信了,只是挑挑眉,像是有些無語,喃喃道:「這幫人怎麼什麼都傳……」
蘇羨音轉過,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笑起來,慶祝自己險渡難關,自己的暫時安全。
-
但一關更比一關難。
蘇羨音此刻眼前最愁的事,是這周12月24日,是陳潯的生日。
而,將整個橙件翻了個遍也沒想到到底送什麼合適。
太隆重了令人起疑,太敷衍了又表達不出心意。
蘇羨音這幾天一有空就在各大專組各類分類app里搜索送給男生的禮,祈求能給自己一點靈。
但其實這次不是蘇羨音第一次送陳潯生日禮了。
高中三年,也送過一次。
那是高三的元旦晚會,本來高三這一屆的元旦晚會是早就被教導主任宣佈要取消的,但陳潯領著卓越班的幾個男生去辦公室鬧了一場「起義」后,也不知道是誰的功勞,總之最後晚會照常舉行。
陳潯又是公推的主持人。
蘇羨音見過他綵排,黑西服在他上穿得板正,白襯衫的扣子卻不好好系,握著話筒解開一顆,笑著同旁人說禮堂的空調實在是太悶了。
那一幕蘇羨音牢牢記在了腦海里,是青春影集裏最鮮活的陳潯影像之一。
在晚會前給陳潯買了一個領帶夾。
可能是他西服穿得實在太好看,在商場逛到一半就被各式各樣的領帶夾給吸引住了目。
但蘇羨音並沒有把禮親自給他,的膽量只夠支撐起早貪黑從卓越班的窗戶翻進去把禮塞進他的屜里。
明明這樣比親手給他更危險,卻在從無人的教室窗戶躍下的時候,像是到了絕世珍寶一樣,笑得開心而滿足。
是暗獨角戲的唯一主角。
只要送出去就已經功德圓滿。
所以當在晚會上看見掉西裝外套的陳潯領帶上別著送的那隻領帶夾的時候,高興得像是中了彩票。
意外之喜,最能讓人銘記。
依稀記得,邊的生還問:「噯你看陳潯領帶上那是個啥啊?還好看。」
他們坐在倒數幾排,卻將那隻領帶夾的樣子看得一清二楚。
無比篤定。
蘇羨音定定地看向他,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上的時候,可以毫不畏懼地向他投去仰慕的目,不用顧忌被看穿,悄悄淹沒在人群中,喜歡也無人知曉。
「是領帶夾。」
送給他的領帶夾。
……
巧合多得令人起疑。
在陳潯生日前三天,蘇羨音得知了他被趕鴨子上架擔任學生會元旦主題晚會主持人的事。
蘇羨音:「你不是這陣子很忙嗎?」
陳潯:「我也是這麼回絕的,但是他們太能掰扯了,奪命連環call。」
「不過還好,就是幾個院會聯合辦的主題化妝舞會,需要cue流程的不多,比較隨意,我應付一下應該沒事。」
蘇羨音並不懷疑他「應付」的能力。
所以,就當是懶吧。
又給陳潯挑了一個領帶夾,比幾年前的那個更緻。
「想什麼呢笑這麼甜?」
聽到後響起謝穎然的聲音,蘇羨音匆忙將禮盒收起來,放回包里。
「喲?這是……禮?送那個男生的?」
可能是因為最沮喪的時候有謝穎然支撐著,蘇羨音現在已經能在面前很坦然地講起陳潯。
於是也沒有扭,點點頭說:「他快過生日了。」
「送的什麼啊?」
於是蘇羨音又將禮盒從包里拿了出來,輕聲說:「沒什麼,就是一個領帶夾。」
謝穎然看了後點點頭:「倒是別緻的,但是這個年紀的男生會喜歡這個東西嗎?」
「他會的吧。」
否則當年元旦晚會上他怎麼會立刻用上。
謝穎然笑笑,低頭一看,才發現蘇羨音剛剛拿東西的時候,有一張小卡片被順出來掉在了地上。
彎下腰去撿,卻在看清卡片的樣子的時候頓住。
太悉的圖案了。
撿起那張卡片,在蘇羨音接過去之前看清了上面零星的幾個飄逸的大字。
更重要的是,看清了那個落款。
「陳」
不可能再是巧合了。
蘇羨音將卡片收起來,小心謹慎地放在包最層里,和平安符一起相。
謝穎然終於找回自己的魂了,調整了自己的表后,試探地開口:「好看的字,是那個男生送你的嗎?」
蘇羨音:「嗯。」
還真是。
謝穎然笑了,又很快抿直了角,從前種種蘇羨音對提起的關於那個男生的點點滴滴都在腦海里一一浮現。
居然真是這臭小子?
謝穎然不死心,又問:「音音啊,阿姨問問哈,你說你高中時候就喜歡那個男生了,那你們是高中同學?」
蘇羨音本沒意識到謝穎然的表變化得有些快,輕笑了聲,搖搖頭:「是同校但不同班,他是卓越班的,我是實驗班。」
「你是不是跟我說過他績很好,經常考第一?」
「是的。」
蘇羨音看著陷複雜緒中的謝穎然,獃獃反問:「怎麼了?」
謝穎然立馬堆出一個笑容來,蘇羨音的頭。
「沒事沒事,我就是看看我有沒有記錯。」
……
蘇羨音走後,謝穎然抱著手臂在花店裏來回踱步。
爽約的是他,道歉的是他,猶猶豫豫的也是他。
就教出了個這麼出爾反爾、優寡斷的兒子?
謝穎然越想氣越不順,立刻拿出手機來撥出了一個電話。
陳潯昨天晚上在實驗室熬夜到凌晨3點,上午照常7點多起床一直忙到剛剛才有時間小憩一會兒。
被謝穎然接連打來的好幾個電話給吵醒。
他擰著眉心,痛苦地接通了電話。
謝穎然:「臭小子!你都幹了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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