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六個字的時候，侯君集幾乎眼可見的衰老下去。

哪怕把圣旨接過來。

他用盡全力氣嘗試數次，額頭上都出青筋來，他也沒能把自己的腰板直。

這個用極其簡短文字撰寫的圣旨，徹徹底底的把侯君集最后一口心氣給擊垮。

宦把圣旨給他之后，沒說話，冰冷無的轉離開。

程咬金一臉古怪。

哪怕他再怎麼遲鈍，也能看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宣州那是什麼地方？

那在楚地上。

若是一般的閑王，肯定奈何不了宣州刺史……

可林深那是一般王爺嗎？

單是這個“圣人”的名聲，他就可以幾乎無痛的弄死任何一位大唐員，也幸好是林深這麼久以來，所做的事都在規矩。

不然不用侯君集懇求，他們這些人，早就聯合在一起對付林深了。

李世民對侯君集的培養，他們是看在眼里的。

突厥分為東西兩國，現在東突厥國紛，他們都很清楚大唐即將要和東突厥一戰，作為主帥的，當仁不讓，自然是李靖。

現如今李靖是兵部尚書。

等到李靖領了軍職，起兵討伐東突厥的時候，這個兵部尚書的位置，就要落到侯君集上。

可現在這位未來的兵部尚書，卻被調離兵部，甚至還送去了和他有著“生死之仇”的王爺手下。

這意味著什麼？

程咬金這個笨蛋都明白了。

只是他現在心里還有些好奇。

環顧四周，沒有任何一個人對這條圣旨表示意外。

可明明之前大家都還不知道這條消息……

朝堂上沒有討論。

況且他們如果知道還有這麼一條命令的話，他們肯定也不會來同意侯君集的邀請。

“老杜，老杜，你們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程咬金扯住杜如晦的袖，一邊跟著他們遠離潞國公府，一邊小聲的問道。

潞國公府外，在程咬金的嗓門加持下，倒是顯得熱鬧非凡。

但這些熱鬧是屬于大唐勛貴的。

和他侯君集無關。

沒有再在乎這個游離在勛貴圈子外，自命清高實則下賤的人。

等到他們離去，連最后一不屬于他的吵鬧都沒有。

侯君集終于反應過來。

他抖著手，把圣旨打開，像個從沒讀過書的人一樣，貪婪的讀著圣旨上的容，一筆一劃的認清每一個字。

他抱著最不切實際的想法，想方設法的想要從這一行簡短的文字里，找到哪怕半個李世民在救他的字眼。

可是他找不到。

咚得一聲——

侯君集跪倒在地上，一個歷經無數風霜雨的男人，此刻不由得老淚縱橫：“陛下，就連您都放棄老臣了嗎？”

他朝著皇城的方向，狠狠的磕著頭，但是沒有人給他回應。

頭破流。

侯君集也漸漸的心死，他緩緩站起來……

突然一道聲音，從他的后傳來：“潞國公大人，事到如此，其實您還有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

陛下都放棄他了，哪還有一線生機？

侯君集自嘲笑一聲，轉過頭來，看向說出這句話的人。

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不過三十歲。

侯君集認識他，是兵部書令吏，姓崔，博陵的崔。

“怎麼活？”侯君集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把他自己都給嚇了一大跳。

年輕人笑了笑，抬頭看向潞國公府的牌匾：“陛下救不了你，大唐的朝廷救不了你，還有一個人能救的了你。”

侯君集譏笑一聲：“你們崔家嗎？”

“現在你們自己都快自難保了，還想救我？”

年輕人搖了搖頭：“我們崔家也救不了你，實際上……你清楚的很，哪怕陛下開口，只要那位楚王大人想，他也能殺了你。”

“只是一直照顧陛下的面子，楚王才一直沒有殺你。”

侯君集死死盯著他：“陛下不能，大唐不能，你們世家大族也不能！誰能救我？”

年輕人手往前，指向侯君集。

侯君集一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膛：“你是說我能救得了我自己？”

年輕人點點頭，用一種近乎蠱的聲音，聲說道：“侯侍郎，別忘了您的份……”

“你是將軍，跟隨陛下南征北戰，殺了不知道多人，現在再殺一個楚王，那又算得了什麼。”

侯君集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攥了拳頭。

年輕人繼續說下去：“只要楚王一死，您的命就能保住。”

“陛下是個極其念舊的人，雖然您不可能再做，連上的爵位也會被剝奪掉，甚至可能還要坐幾年牢獄……”

“但只要楚王一死，陛下一定會保你一命。”

“是你親手推著陛下坐上皇位的……”

“陛下不可能手殺你……”

他的話，像是在侯君集已如死灰一般的心臟里，投一顆石子，濺起一陣陣的漣漪。

侯君集的眼神里，開始有神閃。

年輕人不再說話，甚至都不留在這個地方，他沒有再繼續勸說侯君集，轉離開，絕不拖沓。

楚王府。

林深正在玩弄水管工的，他已經很久沒有接過這個游戲，技下降的厲害。

從小紅帽換小綠帽，再換小蘑菇的時候……

林大打斷林深的樂不思蜀：“主人，大唐陛下造訪，人現在正在書房里。”

林深一愣，暫停游戲，把游戲機放在一旁。

李世民親自過來，這是讓他沒想到的一件事。

尤其現在天漸晚，要不了多久就到宵。

這個時間點出宮，發生在李世民上，是很罕見的一件事。

“你怎麼過來了？”林深看著李世民，有些疑的問道。

李世民笑了笑，輕笑一聲：“我就不能來了？”

說著，他一頓，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我來是和你說，侯君集已經被朕貶為宣州刺史了。”

林深狐疑的看著李世民：“你能舍得？”

李世民嘆了口氣：“他讓乾兒來找你了，以你的智慧，應該能意識到，他已經到不該的東西。”

林深搖搖頭：“鄭氏一倒，他已經走投無路了。”

李世民眼中神閃，似乎還有些悲憫，許久后，他輕聲說道：“你準備什麼時候，怎麼對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