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李子蹲在地下通道里，盯著那個殘留著淡淡劍意的雨水收集孔，就像蹲在樹下看螞蟻的無聊。

祭司莊園的主教以及政府的人們都被留在了外面，有人小意地問了幾句，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不知道井九去了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在這里等多長時間。

只知道他的緒有些問題，與那位見面之后也沒有任何好轉，所以很擔心。

“你在看什麼？”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隔多長時間井九的聲音便在的后響了起來。

鐘李子被嚇了一跳，轉看了他兩眼，又看了看軌道旁邊的積雨孔，張了張，問道：“怎麼這麼快？”

“有就行了，不需要在意時間。”井九對向來比較有耐心。

時間是相對的，他只是需要一個絕對安靜與隔離的環境想些事，順便放松一下心神。

幾分鐘與幾十年，沒有什麼區別。

鐘李子拿出準備好的服，替他仔細穿好。

兩個人從地底回到草坪上，那些祭堂主教與政府的員早就已經散走，仿佛不曾在這里張地等待過。巨大的恒星懸掛在地平線上，本應極為熾烈的線被防護罩過濾后有些偏藍，照著莊園里的建筑與草地，更像是明亮了幾百倍的星。

“這幾天的學習如何？”井九問道。

這句詢問看似尋常隨意，就像是朋友間的常見關心，卻讓鐘李子吃了一驚。

不管在地底民生社區還是星門大學，這樣的對話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對井九來說這是很罕見的事，要知道他對世界的關心或者有，但絕對不會現在言語上。

“呃……很難。”

鐘李子想著這幾天的課程，便覺得有些頭疼。江與夏、花溪作為的近侍，需要學習的容比很多，而且都是經過基因優化的天才，即便如此也非常辛苦，更不要說了。

“其實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也許有的傳承需要保，可為什麼藝之類的知識也都需要背？”

一臉茫然說道：“只是年代列表我都背不下來，更不要說那些的容。”

井九問道：“你是怎麼學習的？”

鐘李子說道：“學院里面有間靜室，只需要坐在里面定，便會有很多知識碎片進腦海。”

按道理來說，這是祭司們的絕對，不能對任何人說。但井九問了，當然不會不說。

祭司的傳承向來是口口相傳，不落文字，這一點到過無數非議與質疑。

早些年祭司無法得到人類大眾的信任，便與此有關。

就算到了近現代，包括投降派在的很多人依然用這一點來攻擊祭司們。遠古文明既有無比瑰麗的文化以及極高端的科技水平，為什麼祭司們不全部說出來，幫助新世紀的人類更好的發展，更好的與暗之海戰斗？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沒有任何道理，而且很容易推斷出對祭司們不利的指責。

“不相信人類。”

這是井九給出的解釋。

鐘李子猜到他說的是誰，有些震驚地停下了腳步。

井九接著說道：“包括你們。”

鐘李子向草地深的一棵孤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巨日沉了地平線下，夜空里的繁星瞬間變得明亮起來，線的亮度與先前沒有太多明顯的變化。

那棵沐浴著星的樹變得有些神圣，更加孤單。

輕聲說道：“所以……你與那位談的不好？”

井九說道：“不，我也不相信。”

那位做“飛”的不信任從朝天大陸出來的飛升者，但他終究是不一樣的。

在那個做《大道朝天》的故事里，青天鑒與萬一、青兒與平詠佳，還有雪姬，都在不停地證明這一點。

鐘李子怔了怔才明白他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忽然覺得他的影變得孤單起來，就像草地里的那棵樹。

很多年前在朝歌城的梅會上，他聽到了連三月的琴聲，當時趙臘月看著他曾經有過類似的覺。

的視線落在井九的耳垂上，注意到那個缺口已經變得極為，如果不與另一只招風耳做對比，甚至很難注意到。

應該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他經常用手的緣故。

他為什麼會經常用手自己的耳垂？因為有些心煩。

何以解憂，某人的手指不在。

“你……還好嗎？”鐘李子問道。

井九沒有回答的問題，取出一個東西遞給鐘李子，說道：“如果出事，就把它燒了。”

那是一個用黃紙疊的紙鶴，無論是材料還是形態又或者說燒了這句話，都有些不吉利。

鐘李子看著他，聲音有些抖說道：“能出什麼事？”

井九說道：“不是你的事，不要問。”

從那間公寓樓到星門大學酒店，再到這個莊園，他給帶去了很多改變，但沒有想過完全改變。

比如他用仙氣洗煉了一番的，但沒有想過教修道。

這個世界的人類不適合修行朝天大陸的道法，鐘李子的天賦也普通，可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他不愿意知道太多事，與自己的聯系太深。

這樣當自己出事的時候，才有機會離開。

是的。

他第一次開始考慮自己會不會出事。

這不意味著他不再自信。

他依然認為離開朝天大陸的飛升者里自己最強， 除了雪姬。

但這次終究不一樣。

……

……

第二天清晨。

太還沒有出來。

星星不再像前半夜那麼亮。

莊園里一片安靜。

草地里的昆蟲在做今天最后的鳴。

熬夜結束的冉寒冬洗了一把冷水臉，運轉了一下的真氣，強行振作神，敲響了房間的門。

井九從椅子上起，拎起黑雙肩包，向門外走去。

昨夜鐘李子想著井九說的出事，怎樣都無法安睡，直到凌晨時分才淺淺睡著，很容易便被敲門聲驚醒了。

了眼睛，看到他的影，瞬間清醒過來，從床上坐起，問道：“你又要去哪里？”

“見個人。”井九沒有做更多的解釋，背好雙肩包，把藍連帽衫的帽子掀了過來，擋住了眉眼。

冉寒冬看著鐘李子笑笑，把房門關上，戴好軍帽，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微寒的風從臺階深吹來，拂草屑輕輕飄舞著，懸浮列車已經開走了。

鐘李子站在臺上，看著遠的這幕畫面，下意識里了上的睡。

江與夏與花溪聽著靜走進房間，鐘李子擺了擺手，表示沒有什麼事。江一夏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花溪走到欄桿邊，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那些隨風輕舞的草屑，小臉上滿是無辜的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

……

那輛懸浮列車不知道停在了哪里，反正服務人員們不知道井九與冉寒冬是在哪一站離開的。

標準時間兩小時后，一艘黑飛船落在了星球極南方的冰原上。

“你不應該帶著我來。”冉寒冬盯著井九的眼睛說道：“這件事我不可能不告訴父親。”

軍的呼吸有些急促，在寒冷的原野上變很濃的白霧。

井九說道：“你怎麼猜到的？”

“遠太空里有十幾艘戰艦、大氣層外有無數顆衛星，更不要說地表那麼多的監控臺，結果我們飛到了星球最南方，沒有到任何監控。”冉寒冬臉蒼白說道：“我父親做不到，那位也做不到。”

以為要見井九的是那位，沒想到竟是來了極南方的冰原，而且整個過程里，沒有發現任何監控。

想要做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必須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控制住整個軍方。

整個世界只有一個人能做到。

井九說道：“我是要見他。”

冉寒冬聲音微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幾天前在黑暗的宇宙里，那艘戰艦正在燃燒起火，那道平靜而深遠的聲音在球狀的火焰里飄著。

井九說如果我們見面……。

剛說到這里，戰艦便毀滅，沒有人知道他的下半句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們見面后會發生什麼。

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