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將臉埋在那溫暖的懷里，拽住他的襟，想問他這兩日可還好？

但張了張口，這話咽了回去。

怎麼能好的了？

連師父都氣這副模樣，皇帝必然是信了封良的話，而譙國公主就算有心幫他們，想必也無力回天。

二人沉默片刻，裴淵先說話:“好好陪著你師父，京師這邊的事，不必憂心。等我料理完了，便去尋你。”

晚云抬起頭來，看向他。

只見他的眼中布滿，必定一刻也沒合眼。

走到這步，何人不是心俱疲？

要放在過去，只要他不曾放棄，便不會說一個不字。可如今，知道他們遇到了真正的難事。

“阿兄。”問，“鄒氏那書信，你看到了麼？”

“看到了。”裴淵道。

“如何？”

“我見過鄒阿媼的筆跡，確是的無疑。”

晚云雙眸黯下，抱著裴淵的手松了松。

裴淵卻仍擁著，注視著的雙眼:“然而即便如此，也并非算十全十的佐證。云兒，你相信你父親麼？”

晚云神復雜，頃，咬了咬，低低道:“我無意對父親多做揣測……”

“你只需告訴我，你信還是不信。”裴淵打斷道。

“信。”說，“可這信又當如何解釋？我盼著阿兄跟我說，賢妃不曾有一個姓鄒的侍婢；或是那侍婢心思歹毒，滿口胡言；亦或是其實并不識字，撰寫那封書信的另有他人。”

目灼灼地看著裴淵，而他一時無言。

他亦目灼灼，頃，道:“假我些許時日，我會給你答案。”

晚云的邊浮起一苦笑，沒說話。

“云兒，你答應我一事。”裴淵扶住的肩膀，道，“只要一日事尚未被查清，你便一日不許放棄，”

晚云看向他:“阿兄……”

“答應我。”

看著那殷切的目，晚云說不出一個“不”字。頃，徐徐點頭。

他神稍松，親了親的額頭，重新將擁懷里。

“還有，”裴淵道，“無論別人對你說什麼，我們二人的事，只能由我們二人決定。你若有什麼話不便對我說，那無妨，我會等你能說的時候再問。但你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擅作主張，什麼也不解釋，便將我拋到一邊，知道麼？”

晚云知道他指的是那日二人的爭執，不答卻問:“如果我們只有分開這一條路可走呢？”

“天下從來不會只有一條路可走。”裴淵道，“云兒，無論事變得如何，我都會一直保護你，你當信我。”

晚云著他，心頭恢復了些許溫暖。

“我也會一直保護你。”輕聲道。

裴淵深深注視著，在的額頭上啄了啄，未幾，再度將抱住。

今日，裴淵也是為了送文謙而來。

他和晚云說了一會話，便拉著回到馬車前，探躺在車的文謙。

“師父一直在睡，我等也只能盡力而為，讓他平安到東都。”王道。

裴淵頷首，過了一會，將車門關好。

“到長安有加急驛路，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可派人來告知我。”裴淵道。

王神平靜，點點頭:“多謝。”

臨別之時，晚云將裴淵拉到一邊，道:“阿兄，相較起我二人之事，我更擔心阿兄的境。圣上那邊，可有什麼靜？他既然信了那鄒氏的話，接下來有何打算？”

“他一直對我有打算，可他辦過何事？”裴淵道。

晚云皺皺眉，道:“話雖如此，阿兄卻不可大意。我覺得，阿兄該盡早回河西才是。”

看著嚴肅的樣子，裴淵那疲憊的臉上，眉宇忽而舒展開來，揚起好看的角度，雙眸映著淡淡的日，溫潤如墨玉。

“你竟笑？”晚云不可置信地瞪起眼睛。

“并非笑你，而是笑我。”裴淵拉著的手，用溫暖的手掌包裹著，喟嘆道，“你明明自己有這麼許多煩心事，還為我這點蒜皮閑心。”

這等時候，他還有功夫揶揄。

不過晚云知道他是在故作輕松，耐心道:“我并非閑心，只是見如今師父了這副模樣，才更是明白，人只有好好活著才有日后。阿兄切莫顧此失彼，本末倒置。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我是阿兄的誰，我都盼著阿兄好好的。”

的話語輕，教人如沐春風。

裴淵微微笑了笑，道:“知道了。我會珍重，你也照顧好自己。”

晚云還想再叮囑，可后，王已經上車，遲了便要耽誤腳程。

“去吧。”裴淵說罷，將上的裘皮大氅解了，披在上。

晚云忙要推開:“阿兄騎馬來的，怎麼好給我？”

“聽話。”裴淵道，“你輕裝出來，必定不曾帶許多行李，路上別凍著。我府里的裳多得海了去了，不這一件。”

晚云見他堅持，只得收下。

裴淵扶晚云上了馬車，離開時，又叮囑:“到了東都給我寫信。”

晚云應下，在馬車里著頭，一直回，直到看不見。

樓月陪著裴淵站在原地，著那車隊遠離，長嘆一口氣。

“這下可圓滿了？”他說，“你不顧阻撓跑來跟見面，傳到圣上耳朵里，不知又是如何想法。”

“我是來送文公的。”裴淵淡淡道，“記住，無論誰人問起都這麼說。”

“知道了。”樓月嘟噥一聲，又道，“師兄，我方才不小心聽見常晚云說的話，覺得甚是有理。那些，也是我這些日子想和師兄說的。”

“什麼話？”裴淵問。

“唯有你好了，我等其他弟兄才能好得了。”樓月道，“師兄日后，務必愈加小心才是。”

裴淵沒答話，只著那車隊遠去，揚起淡淡的塵土。

忽然，后一陣馬蹄聲約傳來。

二人轉頭去，只見一隊人馬正疾馳而來，看模樣，似乎是軍。

樓月心道不好，張道:“師兄，那只怕是沖你來的！”

裴淵的目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冷靜，拍了拍樓月的肩:“想法子讓人傳話給二兄，我想盡快見他一面。”

樓月知道他有了應對之策，隨即道:“知道了。師兄自去應付他們，不出今夜，我定讓師兄見上二殿下。”

裴淵的眉梢微微揚起:“你莫非要將他押到我跟前？”

樓月哼一聲:“未嘗不可。”

說罷，他跑向那枯樹邊上的馬，解下一匹，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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