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武出去,封良拱手稟道:“陛下,此事,臣必妥善解決。容臣與二殿下商議個辦法,再回稟圣上,不知可否?”
裴安聽罷,諷刺地笑了笑:“左仆此言有趣。這案子與府上有關,左仆卻毫不避嫌,可謂深明大義。”
封良看也不看他:“此案是否與犬子有關,尚無定論,何言避嫌?請陛下明斷。”
皇帝神平靜:“此事便如左仆所言,由你二人商量出個善后的辦法,明日來稟朕。”
他的臉上已經有些疲憊,語氣不容置疑。
裴安是個懂得察言觀的人,隨即行禮:“兒臣遵旨。”
封良的臉上亦出寬之,也款款一禮:“臣遵旨。”
二人各懷心思,正要退去,皇帝卻將裴安留下。
“長勤,”他問,“五郎如今何在?”
裴安答道:“五弟涉嫌綁架,已經關押在皇城司。”
“著人將他送回皇后那里。”皇帝徑直道。
裴安僵住了,著皇帝。
皇帝接著說:“他是你親弟,不是囚犯。”
“皇子犯法……”
“放他回去。”皇帝毫不猶豫地打斷他,“即刻放。”
裴安暗自咬了咬牙,終于道:“兒臣遵旨。”
說罷,又行一禮,轉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皇帝用手指了額角,神黯然,良久才與朱深道:“我的兒子,一個個都是冤家。”
朱深恭敬地回:“等皇子們年紀見長了,會懂陛下的心的。”
皇帝笑了笑:“誅心還差不多,”
他又想起方才裴淵在朱雀門外阻攔左監門衛一事,對朱深道:“替朕傳九郎來。”
朱深上前稟道:“方才老奴出去傳二殿下時,看見九殿下已然在宮外等候。”
皇帝冷哼一聲:“來的倒是快,宣他。”
*
裴安從太極殿出來,心只有一陣陣的失。
封良走在他旁,將他視若無,未幾,擇道往尚書令的值房而去。
裴安面平靜無波,在心里罵了聲老賊。
正咬牙切齒,他忽而看裴淵正往這邊來,便迎過去。
裴淵也看到了裴安。此離太極宮不遠,為避免耳目繁雜,裴淵便站定了等他過來。
四目相對,心照不宣。
裴安搖搖頭,道:“本以為鬧出這麼大靜,父皇至著人查一查。可他全然不關心真相,只在乎朝野是否安穩。”
對此,裴淵毫無意外。
“封家呢?”他問。
裴安冷笑:“你幻想何事?”
雖然對這個結果早有心理準備,但裴淵想到方才晚云站在朱雀門前的模樣,心緒還是泛起了些波瀾。
“我再去和父皇說說。”裴淵道。
“我勸你切莫想得太輕松。你在朱雀門外的壯舉已經被人桶上來了,父皇不會有什麼好話。”裴安說著,笑了笑:“難得你出手相助,想必是因為小云兒也跑出來了。”
說到,裴淵有些無奈之。他看看裴安:“父皇吩咐二兄什麼了?”
“還能吩咐什麼。”裴安著天空,嘆口氣,“他既然不想收拾封家,便只能著我。父皇是要我放了五郎,即刻放。封良還假惺惺地說要與我商量善后,父皇不但答應了,還夸他深明大義。”
說著,他冷笑:“老匹夫,日后等父皇問起,他大可把責任甩給我,說我不肯讓步,讓事無疾而終。最后不僅能讓皇帝厭惡我,他老淚一抹,還能賺父皇的同,穩賺不賠。“
裴淵想了想,道:“我們不能跟著他來。魏州水患一事,二兄著人查了麼?”
“早就遣人去了,只是要些時日。”裴安道:“父皇想讓事平息,但現在勢頭正猛,我們不好等到那一天。”
“如此。”裴淵頷首,若有所思,道:“那便換條路子。”
“你有別的方法?”
裴淵正要說,卻見朱深正往這邊來,招他面圣。他只好先與裴安作辭,低聲道:“今日仁濟堂敲登聞鼓一事,是二兄定下的。我的人也二兄好好保護。”
說罷,他定定看著裴安,約有警告之意,許久才轉離去。
裴安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
什麼兄友弟恭,果然都是假的。
*
裴淵踏太極殿時,皇帝正坐在榻上,面前,擺著一只棋盤。
見禮之后,皇帝神從容地對他招招手,道:“朕多年不曾與你對弈。讓朕看看你的棋藝如何了。”
裴淵看了看那棋盤,應了一聲,隨即落座。
皇帝執黑子先走,開局之后,二人都走得頗是穩健。
“聽聞昨日八郎纏著太子對弈去了。”皇帝緩緩道,落下一子,“這小兒,平日朕找他對弈推三阻四,在太子那里倒是轉了。”
裴淵道:“八皇兄在父皇面前從未贏過,怕被父皇訓斥,自是不敢來。至于太子,在河西之時,八兄與太子相融洽,也時常對弈。”
“河西是河西。”皇帝淡淡道,“他返京以后不知告了太子多黑狀,昨日下著下著,他就將太子帶去了大理寺,還讓太子看了一出好戲。太子子敦厚,常以善度人,才八郎騙了過去。你說呢?”
這話,是將昨日的事直接點破,皇帝顯然知道裴淵不開干系,這是要問罪了。
裴淵持白子落子,平靜道:“八兄向來喜怒無常,難以捉,兒臣以為沒什麼奇怪的。”
“那你這般反常又是為何?”皇帝轉而問,“撇了一干部下火急火燎地返京,就是為了手皇城司的事?”
“是。”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倒是皇帝頓了頓。
他不怒反笑,轉頭看向朱深:“和九郎說話就是爽快,有什麼說什麼,不像許多人,說一半留一半,總教人猜不。”
朱深笑道:“九殿下本就是出了名地爽直。”
皇帝看了看一臉平靜的裴淵,腦海里憶起他年時不可一世的模樣,角彎得更深:“他哪里是爽直,分明是天不怕地不怕。反正比人論文斗不過他,論武打不過他,再不服也只能干聽著。”
朱深笑容滿面,連聲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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