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一靜。
淑妃及梁文昊皆是一怔, 不明白為何突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梁文昊還道:“郡主什麼意思?”
溫月聲未開口,卻有宮人急匆匆地從外面跑了進來。
“娘娘,出事了!”
顧不得這殿還有其他人在, 那宮人就已經大驚失地道。
同一時間, 太和殿也收到了消息。
皇帝原還在審問底下的兩個兒子,本暴躁非常, 聽得外邊喧嘩一片, 臉越發難看。
那高泉步履匆匆,滿頭大汗地進了這殿中,甚至顧及不得其他人, 開口便道:“皇上,外邊有人敲響了登聞鼓!”
登聞鼓是開朝皇帝所設, 為百姓擊鼓鳴冤時所用。
只后來用登聞鼓之人眾多, 便又設了一個條件,那便是敲響登聞鼓之人, 需得先了四十大板, 才能宮。
四十大板,子弱一些的,只怕直接就被打死了。
也因如此,自那之后, 登聞鼓便幾乎沒有被敲響了。
而如今,尤其是皇帝登基之后,登聞鼓敲響的次數, 屈指可數。
今日可實在罕見。
先是恒廣王摔落下馬了重傷,又有許久未被人敲響的登聞鼓被敲響。
一樁樁一件件,都讓高泉覺得頭皮發麻。
而此刻的皇宮正大門,一子跪伏在了地上, 在其后,共擺放了二十三尸。
尸臭連天。
高泉乍一過來,皆是覺得心驚跳。
那子見得有人過來,當下高聲道:“民葉秋云,狀告禮部侍郎梁季之子梁文昊,強搶民,草菅人命,濫殺無辜。”
“殺我全家四口人,強擄民府!府中豢養兇,竟將無辜之人,抵做兇口中的食,肆意玩弄辱!”
“請皇上開恩,為民冤!”
宮滔滔不絕地來人,宮外一輛簡樸的馬車上,周曼娘看著那邊,手不自覺地了。
這子是溫月聲那日從皇家狩獵場中帶回來的,讓為其治傷。
然對方卻毫無求生意志,一心想死。
的和手此生都無法完全恢復,是以不想再活卻也正常。
可周曼娘沒想到的是,葉秋云不想活,全然不是因為自己遭到的這一切。
而是因的家人。
被當做虎口玩,逗弄茍活多日,只不過為了能逃出來見得家人,可回到家中后,卻發現家中四口,從已至花甲之年的祖母,到父母雙親,甚至是那幾歲的弟弟。
皆已全部亡。
村中村民只道家中四人都是自盡而亡,唯有葉秋云篤定,他們是被梁文昊害死的。
梁文昊貪花好、,喜好眠花宿柳,然禍害了府中丫鬟不夠,竟還將手到了良民上。
葉秋云本是良民,是被他強搶府,迫著雙親簽下了賣契,扣留在了梁府中的。
然梁文昊不過新鮮幾日,很快就撒開了手去。
因為幾次咬傷了梁文昊,惹怒了對方,被其罰到了柴房。
……也是在那里,淪落為了梁燦的玩。
梁文昊院中這樣的人太多了,哪怕了一個,他也是本想不起來的。
梁燦用來逗弄兇,當是狗一樣,鎖在鐵籠子里過活。
但因為一直強撐著一口氣,不肯死,求生意志極強。
梁燦便始終沒讓兇吃了,反而是留了一命,每日用一些殘羹剩飯吊著的命。
一直活到了皇家狩獵場當日,然后遇到了溫月聲。
在知道了所有親人皆遭到了梁文昊的毒手后,便不愿意再開口說一句話。
唯一一句,是在溫月聲面前,說,無論如何都要梁文昊死。
溫月聲未有應答,就跪下來磕頭,求溫月聲讓出去,
要去告梁文昊。
執意如此,誰都勸不住,且不愿通過其他的手段。
葉秋云做了一輩子的良民,沒辦法接自己的父母親人這般慘死,還背上了自盡的名頭。
一定要讓對方敗名裂,并且承認了對他家犯下的慘事。
出于此,溫月聲幫消了賤籍,且讓周曼娘給了一顆藥。
這顆藥能讓在挨這頓毒打時,不至于丟掉命。
周曼娘看了許久,一直看到了葉秋云被打得幾乎沒了生氣,拖了宮中之后,方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能希如愿。
而此時,淑妃宮中剛剛收到了信。
在知曉對方竟是帶著二十三尸前來告狀時,面上的表幾乎繃不住。
“賤人!”淑妃在宮中暴跳如雷,驟然想起了方才溫月聲的話。
驚聲道:“是如何知曉這事的?”
然這話一問出口,便知曉了。
那葉秋云一個賤民,哪有什麼能力前來告狀。
如今這般,分明是后有人相幫。
而這個人,恰巧就是今日還想要說給梁文昊的思寧郡主。
一時間,淑妃的面幾乎難看到了極點。
原本還不能夠篤定,梁燦是否是遭了溫月聲之手,今日的事一出,就幾乎能夠斷定是溫月聲所為了。
否則的話,那賤人好端端的,如何會出現在了溫月聲邊?
“姑母、姑母……你要救救侄兒啊。”梁文昊臉都白了,跪在了淑妃的面前,苦苦哀嚎。
“你還有臉說!”淑妃將桌案上的茶俱是摔了個碎。
“你院里到底有多人,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竟還讓這人跑到了梁燦的院子里!”
“你怎會如此蠢笨,做些事,連尾都掃不干凈!”
淑妃氣惱的,也并非是梁文昊犯下這麼多事,在眼里,那都是賤民,死了就死了。
該死的,是送到了皇宮門前告狀的溫月聲,是那個想把他們梁家拉下水的賤人葉秋云。
淑妃深吸了一口氣,凝聲道:“你現在就給本宮滾出宮中。”
“姑母?”梁文昊聽到了這句話,還以為就不管他了。
卻聽淑妃一字一頓地道:“空口白牙,無任何憑據,說是你,那就是你嗎?”
梁文昊頓時心安了不,忙不迭給淑妃磕頭:“謝姑母!侄兒謝過姑母。”
淑妃揮了揮手,整理了下上的宮裝,抬步離開殿中。
走出殿門,卻見得溫月聲站在了門口。
還是剛才那副模樣,甚至連神都未變一下。
只駐足在了那池塘邊上,看著里面圓滾滾的錦鯉游來游去。
淑妃喜歡這等繽紛的魚兒,是以皇帝開恩,在宮殿外挖了池塘,養了一池的錦鯉。
這邊的錦鯉都喂得極胖,在池中懶洋洋地舒展著。
溫月聲垂眸,不知道再看什麼。
淑妃走出來,見得這般,不由得冷笑道:“郡主好手段。”
不聲不響弄出這麼件大事來,淑妃能有辦法保住了梁文昊的命,但也知曉,此后的至半年,跟景康王,都得要夾著尾做人。
因為那個賤人敲響的是登聞鼓,還是在他國使臣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敲響了登聞鼓。
只……
“郡主既是做出了這般的選擇,日后可千萬別后悔。”淑妃譏聲道。
給了溫月聲機會,永安王那條路已經堵死了,還開罪了景康王。
莫非以為恒廣王會救,笑話。
淑妃將要抬步離開之前,不知想到了什麼,看向了:“對了,你還不知道吧?”
“今日恒廣王摔落下馬的事,本就是他自己一手策劃。”
多年對手,淑妃不可能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
德。
在的馬場上生事,挑陸家兄妹,對手還是渭王。
其所想為何,簡直是昭然若揭。
渭王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草包,蕭縉如今丟了面,半步離不得自己的宮殿。
和景康王不會蠢到在自己辦的馬球賽上生事。
此事還能夠是誰做的?
只是恒廣王這蠢貨實在太蠢,所做之事被他們早早鉆了空子,今日他本打算的只是摔落下馬。
淑妃給他添了一道,讓他斷了。
可惜他那匹馬只怕早早就喂了藥,以至于那般踩了下去,也沒讓他變個殘廢。
“他費盡心思將陸家兄妹牽扯其中,所為的不過是想要用陸家兄妹來對付章玉麟罷了。”
淑妃深深地看了溫月聲一眼:“以此看來,郡主大約只能自求多福了。”
“或者去看看渭王那個草包,究竟能不能護得住你吧。”
說罷,譏笑一聲,轉離開了這邊。
溫月聲便是有才能,卻也沒有任何的寵和倚仗。
子,最后到底是要嫁人的。
除非今日嫁給了章玉麟,否則的話,今日這個仇,淑妃必會千百倍地討回來。
但別忘了,便是章玉麟,也無法凌駕于皇權之上。
走之后,溫月聲仍舊看著那一池的錦鯉。
谷雨看了幾眼,忍不住上前道:“郡主?咱們要去宮中看看嗎?”
“不必了。”溫月聲抬起頭。
抬眼之,烏云罩頂,分明是在盛夏里,卻只是黑的一片。
冷聲道:“告訴章玉麟,保住葉秋云的命。”
“是。”
淑妃急匆匆去了太和殿中,卻在殿外被人攔住。
神微變了下,怒聲道:“讓開。”
然就在此時,卻聽得里面傳來了皇帝暴怒的聲音:“將梁文昊拖下去,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淑妃當即呆立在了原地。
斬首示眾!?
那邊,溫月聲系上了披風,趕在雨落下之前,上了馬車。
端坐在了車旁,手持佛珠,面無表。
淑妃引以為傲的,就是皇權、皇族和世家份。
那就讓好好看看,梁文昊是怎麼被這些東西殺死的。
馬車緩緩前進,谷雨打開了車窗,忽而有一張宣紙落在了面前。
宣紙上赫然寫著一排紅的大字——梁文昊債償。
背后署著一連串他后院中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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