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咧一笑，把自個兒的大氅往趙恪手里一塞:“爸，幫我穿一次唄，說不定最后一回了呢。”

“胡說什麼！”趙恪曲指敲了他一記，展開大氅一邊給他穿，一邊斥道，“就在軍部，又不是見不到，作什麼怪！”

“好了。”趙恪幫他扣好鈕子，把人一推，“邊去。念營，過來。”

林念營待在小黑蛋后，正排著隊呢，聞言轉過把大氅遞給了趙恪，“謝謝趙叔。”

“瞎客氣！”趙恪一邊給他穿，一邊忍不住也斥了句。

林念營笑笑，看趙恪幫他整領，扣鈕子，心里暖暖的，航院的黃伯伯跟他說了很多爸爸的事，看著照片他也曾想象過，若是爸爸還活著該是何等的英姿，對他又是何種態度，然而所有的想象都是虛幻，落不到實。長這麼大，給了他父親關懷與溫暖的除了小叔就是趙叔叔了。

小叔給的太短，所有的時間加起來也沒有幾天，慢慢都要消失在記憶里了，唯有趙叔叔，近一年來，一點點填補了他對父親的所有與期待。

“趙爸，”小黑蛋把手在大氅袖子里甩了甩，“你小時候也當過子軍嗎？”

“嗯，”趙恪手把小家伙和林念營抱坐在懷里，展開被子蓋住雙，靠坐在床頭道，“我那時也就跟你這般大，部隊要選一批孩子去路口放哨，我聽到消息興沖沖地翻出自己最好的一服穿上，跑去報名。人家嫌我小，不要。”

“子軍伍后都發了一枚哨子，我便用自己所有的零花買了一枚，天天跟在人家后往路口跑。”

林念營:“二伯報上了？”

“他怕吃苦，第二天就讓你爺幫他退了。”趙恪接著又道，“后來天氣越來越冷，好多小朋友都不愿意去了，只有我還天天拿著哨子跑過去，一站一天，中午吃口干糧，喝口冰水對付。后來那負責人見我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毅力，便破格把我的名字加上去了。到了第二個月，上面給發了兩『』錢，半斤面。”

那時候的兩『』錢，半斤面可不，東西拿回家，左鄰右舍沒夸。

為此，老二嫉妒地紅了眼，又纏著老頭找人把名字加上去了，并跟他分到了一組，誰知第二天，就出事了。

他的子軍生涯結束的太過倉促，一度了他年時的一大憾事，所以后來，無論家里怎麼說，他都執著地要報考軍校。

“媽，”趙瑾偎依在蘇梅邊，偏頭笑道，“聽姥姥說，你小時候老想跟戲臺上的武生學耍大刀？”

那是原主的年，的年……蘇梅的思緒不由飄向了遙遠的夜空，“我還喜歡拆東西。你……姥爺，給我買的玩，總被我拆得七零八落，那時你太姥爺還憾道，我怎麼不是男孩子？他也不是重男輕，而是單純地覺得我這種『』格、喜好，若是男孩子，路要好走些……”

夜已深，故事還長，幾個孩子慢慢地在他們懷里『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

凌晨四點半，趙恪睜睛醒來，看了看妻兒，沒舍得起來。

“爸爸，”小瑜兒『』著眼爬出被窩，道，“快快，放水。”

蘇梅一驚，跟著坐了起來。

趙恪披下床，裹著他去了洗手間。

小黑蛋、林念營、趙瑾也跟著睜開了眼，翻爬了起來。

已經養的生鐘，到點必醒。

“娘，你再睡會兒。”小黑蛋張打了個哈欠，飛速穿上線、小襖。

蘇梅披上大，抱他懷，拿起棉給他穿上，然后是子，鞋子。

小黑蛋抱著的脖子，突然有點不想去部隊了:“娘，要不我跟你回家吧？”

“舍得嗎？”蘇梅捧著小家伙的臉親了親。

小黑蛋認真想了想:“不舍呢。”

“那就去吧，”蘇梅拍拍小家伙的肩，“娘在家里等你，不管你走多遠，一回頭，娘保準在呢。”

“嗯。”小黑蛋『』了下眼，跑進了洗手間。

蘇梅轉給趙瑾理了理領，幫念營扣上最后幾個鈕子，給他們一一穿上棉線，棉鞋，“以后，我也學學做鞋，打子，給你們做……”

“部隊發鞋，發服。嬸嬸，”林念營笑道，“你給我們寄醬吧，我最喜歡吃你做的海鮮醬了。”

“我喜歡吃生蠔干和腌魚。”趙瑾跟著笑道。

“好！”蘇梅聲音沙啞道。

洗漱后，趙恪帶他們出門跑『』。蘇梅盤起頭發，揣上錢票騎上自行車，一連跑了幾家供銷社搶了三斤豬，兩副豬下水，一個豬頭，四只豬蹄，兩條魚，隨之又轉去人家烤鴨店，要了兩只待宰的鴨子。

回來就一頭扎進了廚房，豬下水、豬頭、豬蹄、鴨子收拾干凈，放大鍋，加醬、醬油、大料鹵煮。

鱸魚留著清蒸，另一條草魚被斬塊，掛上面糊下鍋油炸了，隨之又切了兩蘿卜，炸了半盆蘿卜丸子。

李姐聞著油香過來，蘇梅正在剁那三斤豬。

“小梅，你怎麼起這麼早？”李姐驚訝道。

“睡不著，就起來了。”蘇梅把餡鏟進盆里，拿了香菇切碎道，“李姐，我忙著做醬，騰不開手，早餐你做吧。”

“行，”李姐挽起袖，洗了洗手，“我熬鍋紅薯碎米粥，兩圈餅子，你看怎麼樣？”

“我留了一條魚，”蘇梅一指收拾好放在盆里腌制的鱸魚，“你裝盤放在竹篦上清蒸，再涼拌了個白菜心人造。人造，吶，我已經泡好了。”

李姐應了聲，拿盆和面，淘米下鍋……

三斤豬，連帶著一包泡發的香菇和一小壇黃豆醬，經蘇梅的手，被熬制了一小鍋香菇醬。

趙恪帶著幾個孩子回來，隔著段距離就聞到了自家飄出來的香。

季司令背著手等在自家門口笑道:“好香啊，蘇同志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趙恪手做了個請:“來家喝一杯。”

季司令一邊隨趙恪往隔壁走，一邊笑道:“喝酒就免了，等會兒要送孩子們伍呢。我就厚著臉皮吃一頓，打打牙祭。”

這就是客氣話了，以他的工資待遇，可不缺家里的那點。

“您客氣了。”

“哈哈……行，不跟你客氣，我就實話實說吧，我等在這兒呢，就是要謝謝你。小趙啊，小五這孩子勞你們費心了。”季司令說著，朝后招了招手。

警務員忙提了滿手的東西走了過來:“趙團長，知道你們不缺，司令的一點心意。”

趙恪忙擺了擺手，跟季司令道:“小五是為了救我們家孩子的傷，他若不傷住院，憑他的能力，考上子軍不問題，您拿這些，我們之有愧。”

“那天的事，我也了解了，若不是他讓念輝跟你大哥家的小姑娘比，本就不會出事。你們家念著這份，來回沒往醫院送吃食，知道他想伍，又將特招名額給了他，人家不招，又是勸又是幫忙制定計劃幫他訓練的，這份，大了。聽我的，收下吧，給再多，說實話，于我們家來說都是欠。”

知道再拒絕就有些抹面了，趙恪沖警衛員點點頭，手攙住季司令往家走。

趙瑾幾人早就聞著味兒跑進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