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辣子(四)
“他傷了手,”林斐說道,“昨晚的事。”
一個廚子傷了手……一旁的劉元聞言忍不住搖頭,想到溫明棠先時切到手指無奈之下將公廚直接給阿丙同湯圓之事,便道:“那不等同是廢了?”
廢了倒不至於!林斐瞥了眼劉元,道:“就是傷了胳膊,切菜時控制不好力道而已。”
劉元“哦”了一聲點頭,卻看了眼不遠的溫明棠,道:“溫師傅切菜傷到手指倒是不奇怪,可廚子如何做菜纔會傷到胳膊呢?”
“不是做菜時傷到的,”林斐說道,“聽聞是夜半起夜時沒看清路,摔了一跤,不止扭傷了腳,還傷了胳膊。”
原來是這般!劉元恍然,正想將話題就此揭過,卻聽林斐對溫明棠道:”過幾日我便把邢師傅擬的菜單予你,你看看其上的菜式。”
溫明棠想了想,點頭道了聲“好”。
林斐又道:“五花豚我會備上不,那脆皮五花豚你可直接做好帶過來。”
溫明棠:“……”真不知道林斐請究竟是爲了那一桌子菜,還只是爲了這脆皮五花豚而已。
不過無妨,在“錢財”這等小事上,他們林卿一向大方,溫明棠自也不會在意這點小事。
說罷此事,不過短短兩日後林斐便送來了“訂金”,連同“訂金”一塊兒送來的,還有幾大塊漂亮的五花豚,這些五花豚當然不止林斐一人的,還有劉元同白諸的。
做一塊是做,幾塊也是做,溫明棠笑著接了劉元同白諸的眼,表示瞭然。
除卻“訂金”同五花豚之外,還有一份便是那位邢師傅送來的菜單了。
打開那紅底黑字的菜單,待看到上頭的字時,溫明棠便忍不住慨了一句:“好字!”
可不是麼?看著其上頗有柳之風的字跡,一旁的紀採買也忍不住手將菜單拿過來細細端詳了一番,而後點頭道:“同溫師傅一樣寫得一手好字!倒是我忍不住好奇,是不是爾等做菜手藝不凡的師傅許是因爲皆生了一雙極能把握力道的巧手,才寫得一手好字了!”
這話一出,公廚裡負責切菜、剁菜的阿丙立時下意識的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他刀工亦不錯,難道也有機會練就同溫師傅一樣的一手好字不?
溫明棠卻是忍不住笑了,瞥向一旁看手的阿丙,道:“這倒真同做菜無關了,我的字是年啓蒙時所習得的。”
年的記憶翻來覆去也只那麼點,溫玄策爲人嚴肅,待原主亦是如此。小兒家年玩樂的工夫,原主卻早早便開始啓蒙了。溫玄策待原主的溫幾乎沒有,倒是檢查課業時的嚴謹,幾乎刻了原主的腦海裡,以至於一聽到溫玄策的聲音,便本能的坐直了子,繃了心絃。
溫玄策於原主而言從來不是一個好父親,溫明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手漂亮的字卻是那時候習得的。
溫明棠的經歷衆人也知曉,紀採買聞言再次瞥了眼那字跡漂亮的菜單,想了想,道:“這邢師傅難道也有個嚴父不?”
這便不知道了!溫明棠搖頭不再將注意力放到那手漂亮的字上頭,轉而看向菜單上的容。
長安本地的菜式同口味辛辣的菜式幾乎對半而分,靖雲侯夫人雖好辣菜,可這靖雲侯府中的人似乎除了林斐之外,其餘衆人的食辣程度也同劉元、白諸差不多。若是往常的話,便是照顧靖雲侯夫人的口味也只消幾個菜便,如此對半而分的川蜀之地菜式……
溫明棠想了想,問過來幫著跑送菜單的劉元:“難不是侯夫人有遠在川蜀之地的親眷來長安了?”
正吃著糖炒板栗的劉元一邊剝板栗,一邊點頭道:“便知道瞞不過溫師傅!”說著頓了頓,語氣頗有幾分驕傲,道,“咱們大理寺的,不管是公廚師傅還是雜役,這推理能力都是不錯的。溫師傅僅憑菜單菜式便能猜到這個了,不錯不錯!”
溫明棠瞥了眼連聲誇讚他的劉元,又低頭瞥向菜單,頓了頓之後,道:“那過來的親眷中當還有年紀不大的孩,我瞧到了兩道專逗孩的點心了。”
靖雲侯府眼下可沒有孩,世子同未來的世子妃還不曾親,自然還沒有孩子。
劉元聞言,點頭道:“聽聞是有兩個孩子。”
幾粒糖炒板栗下肚,想著此時案子尚且沒有什麼進展,劉元便乾脆坐下來打開了話匣子:“侯夫人年時養在川蜀之地時,得過天花……”
剛說到“天花”兩個字時,湯圓便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驚道:“怎麼可能?”
不止湯圓如此,便連溫明棠面上都出了些許不解之。
要知道昔年年輕時,靖雲侯夫人可是出了名的人,若不然,也不會生出林斐這幅相貌的兒子來了,林斐肖母,世子則肖似了靖雲侯。
可天花這等病且不說得後極易挨不過,便是捱過去了,往往上臉上都會留下印記,變麻子的數不勝數。
靖雲侯夫人可是以之名揚名的,自不會是個麻子。
看著衆人驚呼不解之,劉元笑了笑,道:“便知道你們會是這般的表,侯夫人當年得天花能捱過去,臉上連點印記都沒留下便要多謝此番過來的客人了。”
說著頓了頓,了公廚外頭的天,道:“侯夫人是個顧念恩之人,這救命之恩一直銘記於心。喏,今兒林卿不在,便是被喚去陪一道去城外驛站接客人去了。”
……
……
被唸叨的林斐正陪在侯夫人邊等候著自道過來的客人。
眼下道上依舊空空的,不見人影,等候無聊時,侯夫人便說起了當年之事:“那時我還小,被家裡送去了川蜀……”說到送去川蜀之地的原因,侯夫人沒有詳說。
世人以“親”爲脈聯結的紐帶,只可惜,不是所有親人都是良善的。爲了各自的利益,不管是滎鄭氏這樣的大族還是尋常百姓之家,有不所謂的親人遠比陌生人更可怕,他們打著“親人”的幌子貪婪的榨取盡了你上最後一點可利用之。
“除了幾個老僕之外,沒有人管我。初到川蜀之地,我水土不服,原本不錯的子越發虛弱,便在那個時候,染上了天花,”侯夫人說道,“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爲我必死無疑了,鄭家在川蜀之地的莊子上的管事同僕從欺人,以恐我傳染旁人爲由,將我同幾個老僕趕出了鄭氏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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