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小鍋米線(四)
虞祭酒一手執著調羹,一手執著筷子,夾了一筷子米線放舀了些許湯的調羹之中,略略吹了吹,便將這米線的事送了口中。
此看著有些肖似麪條,卻比尋常的麪條更爲爽,口也同麪條截然不同。瑩白的米線嗦口中,溜溜的,輕輕一咬便能抿斷,卻又而不爛,其口之特殊竟是虞祭酒此前從不曾嘗過的獨特。
虞祭酒簡直極了這米線的事的口,尤其是那一口溜溜嗦口中的過程,他覺得吃起來簡直無比酣暢。
連著嗦了好幾口米線之後,虞祭酒又舀了一勺高湯送口中。骨湯鹹淡適宜、鮮至極。那酸菜同豚沫炒制的臊子鮮中帶著酸菜特有的酸爽和鮮辣,浸潤於骨湯之中,連骨湯都帶上了一別有的酸鮮同味。
尤其他覺得特別的,還是那一小段韭菜了。他對韭菜這等事並不熱衷,素日裡吃的韭菜也多是炒的,偶爾也會吃些餃子、餛飩、鍋之中做餡料所用的,似這等漂浮在湯裡的倒還是頭一回看到。
猶豫了片刻,虞祭酒還是沒有將那一筷子米線中夾雜的韭菜葉剔去,而是一道送了口中。
口的那一瞬間,虞祭酒忍不住挑眉,有些意外:原本以爲這韭菜葉配著米線會有一種奇怪的不適,可沒想非但沒有,口更富的同時反而竟還多了一分獨有的辛香,可說是錦上添花般的存在了。
嗦米線這種事果然會人上癮,待到虞祭酒吃完離桌時,那砂鍋裡連湯都一點不剩了。雖是嗦米線嗦出了一的汗,吃起來卻自有一別樣的酣暢之。
待到朝食時辰將近,溫明棠端著自己那份小鍋米線走到食案旁坐了下來,同湯圓他們幾個邊嗦米線邊爲接下來的中秋商議月餅之事。
撥著算盤最是清楚進賬的紀採買坦言:“咱們這外帶做的很是紅火,不管是滷鴨貨還是冰、酸梅飲子什麼的都很歡迎,隔壁國子監都有幾個教學博士過來買過幾次鴨貨了。溫師傅,我想著待到中秋,公廚裡做月餅倒是可以藉著外帶這風,吹的更猛些!”
溫明棠聞言,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此時離中秋還有大半個月,倒是不急,比起這個來……
“過兩日休憩日,我要去一趟驪山,”溫明棠對紀採買說道,“虞祭酒宴客的地點選在了驪山。”
聽到“驪山”二字時,紀採買忍不住了角:“竟還選在了驪山……”不過雖是嘀咕了一聲,卻也不意外。
“祭酒那子文人墨客的意氣上來,定會選這等高山流水的雅地,選驪山也不奇怪!”紀採買說著挲了一下下,道,“就是於我等俗人而言,這送食材什麼的,送的有些遠了。”
不過即便再遠,虞祭酒於銀錢上不小氣,他們自也能辦到。
溫明棠點頭,夾起臥於湯中,吸了湯的煎蛋咬了一口,裡頭流心的蛋散到了米線之上,夾起一筷子混著蛋的米線送口中,道:“我還不曾去過驪山,倒是正巧可以藉著這個機會過去看看去!”
景翠秀、如錦繡的驪山又名秀嶺。“渭水秋天白、驪山晚照紅”,驪山晚照可是“關中八景”之一吶!
能虞祭酒挑中的宴客之地自然不會遜,前幾日,虞祭酒也已將客人的名單同喜好一道送過來了。
溫明棠已爲此列出了一張宴單,正巧可以送來與紀採買一看,菜單自沒有什麼問題,所有用到的食材紀採買都能尋來,倒是……
紀採買擰了下眉,看著正嗦米線的溫明棠,指著名單上一個人的名字,問:“這個王和可是朔州大儒王和?”
雖說“王和”這個名字也不算罕見,可能出現在虞祭酒宴客單上的“王和”,整個大榮怕也只有那一個了!紀採買想到這裡,臉有些凝重。
溫明棠聞言,點頭“嗯”了一聲,道:“就是他!先時虞祭酒同我說了一番這些人的來路,我雖不瞭解這些人,卻都記下來了。這個王和就是朔州來的。”
此言一出,紀採買便猶豫了起來,他看著正低頭拿筷子將煎蛋往湯裡按,讓煎蛋吸滿湯的溫明棠言又止。
察覺到紀採買神的溫明棠擡頭看向紀採買:“紀採買,怎麼了?”
一旁正低頭嗦米線的阿丙同湯圓聽到這裡,也擡頭朝紀採買來。
都是自己人,也不用兜圈子了。紀採買看向溫明棠,坦言:“這個王和同溫玄策有些過節。”
溫明棠點了點頭,夾起吸滿湯的煎蛋咬了一口,“哦”了一聲,道:“同他有過節的還多的嘛!”
紀採買:“……”
看著孩子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紀採買倒是有些忍不住了,想了想,爲溫玄策辯解了一句:“文人嘛!難免傲氣了些。”
溫明棠品著口中那鮮的令人咋舌的湯,半瞇著眼道:“可如他這般傲氣的到樹敵的還當真見的。”
紀採買:“……”
這話還當真不知道人怎麼反駁了。
不過雖是如此,溫明棠還是問紀採買:“什麼過節?”
紀採買道:“王和同溫玄策同科,當年在朔州時,王和便是風頭無兩的大才子,結果王大才子在殿試時被你爹以詩詞文章一一嘲諷了一番。”
溫明棠恍然:“王大才子怕是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麼下臉子的,想是要氣死了!”
“可不是麼?他殿試出來雖是奪了榜眼,可王大才子幾時落於人下過?不是狀元頭名便寧肯不朝爲!是以當即收拾包袱,拒回朔州當大儒去了!”紀採買說道。
正嗦米線的湯圓聽到這裡,目瞪口呆:“榜眼不也好的嗎?居然連都不做了,至於麼?這氣也太大了!”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名天下知。那麼多年的書都讀了,居然不做了?
紀採買瞥了眼湯圓:“我等俗人哪會理解這等大才?你爹出事後,聽聞王大才子氣壞了,因著沒有辦法再同你爹比出個高低來,還爲此大病了一場。他若是在驪山上見了你,怕是要拉著你比試詩才文章了!”
溫明棠攤手:“……”
會個什麼詩才文章?比做菜什麼的還差不多。
正這般想著,那廂的紀採買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啊”了一聲,又道:“對了!你那時候去了掖庭怕是不知道外頭的事,聽聞有個你爹的學生在你爹出事後轉投王和名下了,……”
什麼都不干的事!溫玄策學生不,可同彼時還是個孩子的原主而言,怕是一個都記不住的。溫明棠邊吃邊想,卻聽紀採買道:“我記得姓氏不算常見,好似什麼荀洲的……”
“啪嗒!”一聲,對面正舀湯喝的溫明棠手中的調羹一下子落了湯裡,湯濺到了孩子的臉上,孩子卻本沒顧上,而是詫異的看向紀採買,問道:“紀採買,那個學生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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