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殺的！！”

大德當鋪里傳出一聲咆哮，虎妻一怒，地山搖，方圓五里聽的清清楚楚。

不多時，一名彪悍的婦人紅著眼珠子從諸葛家里跑了出來，直奔知府衙門。

怨念太大了，連鳴冤鼓都給錘破了。

諸葛家再次遭賊洗劫的消息不脛而走，這讓臨安城的商賈立刻坐不住了，紛紛來到衙門，聯袂施。

段子興看著案牘上堆積如山的狀子，一時間焦頭爛額。

眾怒難犯，何況這幫人都是有錢有勢的豪紳，他不得不做出態度，把負責緝捕盜賊的屬下當堂臭罵了一頓，命他們限期破案，捉拿賊人。

姜家，東院。

“諸葛家的老夫人都把上吊的繩子扔房梁上了，幸虧有人發現的及時！這才撿回一條命！”

“缺德帶冒煙的，那賊居然又吃了一遍回頭草。”

杜開聽到外面的風言風語，立刻前來稟報，不忿的眼神掃了一眼在房梁上犬吠的黑珍珠，趁機上眼藥道：“這也太不厚道了，還讓不讓人活？！”

“咳！”

姜辰輕咳，然后臉紅脖子的惱怒，訓斥道：“別人活不活的有你什麼事？該干啥干啥去！咸吃蘿卜淡心！”

表面上看是護犢子，實際上是做賊心虛。

某鳥自力更生的口糧，一大半都被他儲存了起來。

“呃……是！”

杜開如遭雷擊，然后似乎明白了什麼，灰頭土臉抱頭鼠竄。

“汪！”

黑珍珠從房梁上跳了下來，出翅膀比比劃劃，那意思很明白了，我只是想找一口吃的，為什麼他們要這樣為難我？惡意太大了，難不讓我死嗎？

小東西憤怒的犬吠，大眼睛里水霧彌漫，不知道的還以為了多大的委屈呢。

姜辰一陣無語，他自認算臉皮厚的，可是比起這倒打一耙的貨還是自愧不如。

“別傷心，我理解你。”

“這些人忒不是東西了，雖然丟了三瓜倆棗，但是卻活了一條命！這是大好事啊！居然有臉去報，太不仁義了！真是寧可朱門酒臭，不顧路有凍死骨啊！”

他痛心疾首的怒斥。

跟小東西講什麼道理？

哄著就對了！

黑珍珠重重的點頭，隨即又犬吠了幾聲，意思是現在風聲這麼，接下來怎麼辦？

嘶！

姜辰嘬著牙豁子，幽幽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過……咳！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先去報。”

黑珍珠眼神立刻變得不善起來，懷疑某人要大義滅親。

“別誤會。”

姜辰趕解釋安小東西。

臨安城現在大戶都遭殃了，就老姜家不丟東西？

為長久計，這事必須隨大流，不然遲早惹人懷疑。

黑珍珠這才安靜下來，不愿的點了點頭。

于是，知府衙門的案牘上，又多了一份狀子。

段子興頓時覺力山大，派遣了一群破案高手，挨個走訪作案現場，足足忙了一整天，除了在不同大戶的金庫里發現如鳥屎般的金疙瘩外，幾乎一無所獲。

最后一群探案高手聚在一起，看著那幾坨鳥屎研究了半天，總算得出了一致結論。

賊人是個鐵匠！

打鐵時濺到上如鳥屎般的鐵屑，不經意間留到了案發現場。

……

兩天時間匆匆而過，這一日城外鐘聲響徹臨安。

姜辰特意換上了一素服，帶著黑珍珠直奔城外，手持邀請函拾階而上。

寒山寺香客云集，來了不名士。

當出示邀請函后，他被一名小知客僧直接帶到了后面的禪院休息。

“姜兄弟，你也來了！”

還沒有進門，就聽見了親切的公鴨嗓。

常斑一襲黑顯得神奕奕，看見好兄弟立刻降階相迎。

“常大哥！”

姜辰頗為意外，想不到寒山寺面子這麼大，竟然連欽差都請過來了。

“原來兄弟你也崇信佛法！”

常斑更是詫異，他對姜辰太了解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渾人，專干損人利己的事，與佛教普度眾生的信念相差太遠。

姜辰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道：“人心向善嘛，阿彌陀佛。”

“……”

常斑連一個字都不信，如果這渾人是善男信，那臨安城就沒有壞人了。

看著好兄弟那副虔誠的模樣，心中轉念一想，立刻明白了。

虧心事做的太多，自然乞求神明保佑！

正在兩人寒暄的時候，突然遠爽朗的笑聲。

“兩位別來無恙！”

來者一襲青，盡顯儒雅風采，那近乎尺許長的大胡子，十分惹人注目，赫然是江南道史大人蘇銘。

他輕車簡從，只是帶了一個書。

“蘇伯伯！”

姜辰連忙參見。

這位長者幫過他數次，一直心存激，不管到達何等樣的高度，始終心存敬畏。

蘇銘瀟灑的擺擺手，表示不用多禮。

“早就聽說蘇大人不但是清流領袖，更是一位通佛理的大家。”

常斑咧一笑，道：“蘇大人如果出手，這無遮大會就不用開了，首座之位，舍君其誰？”

不愧為宮里伺候人的主，一開口就讓人如沐春風。

“哈哈哈！不敢喧賓奪主。”

蘇銘顯然很用，道：“我若當了首座，那朝廷豈不是了一位有志之士嗎？其實首座史都是一樣，在家出家沒有區別！當好史，為百姓請命，即是普度眾生！”

“既沒有分別，我又何必舍近求遠？”

他這一番話大有禪意。

常斑豁然容，欣然道：“教了！”

姜辰心中也佩服的不得了，這位史大人不但是一位清，更是一位哲人。

三人在門口寒暄一陣，謙讓著進禪房，還沒等落座，又有臨安城的大人陸陸續續到了。

探花郎張虹、知府大人段子興，還有一些名士豪紳。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眾人互相寒暄，相當的熱鬧。

“姜兄弟，你請上座吧！”

常斑咧一笑，要把自己的好兄弟推到首席的位置上。

滿堂皆驚！

就連段子興、蘇銘都無比詫異，他們兩個知道欽差大人與姜辰好，但沒竟然好到這個份上。

在這種場合，首席的位置只有資格最老、份最高的人來說，欽差大人當然最有資格。

可現在這位欽差大人竟甘愿坐末席，還一副很自然的樣子。

這讓其他人無法淡定！

屈居在欽差之下就算了，史之下也可以，織造知府也說得過去，可讓一介布坐上位，他們都很不服。

“好！”

更讓人無法接的是，姜家紈绔竟然真的一屁坐了下來。

當場一群人無風凌，什麼客氣不懂嗎？

讓你坐你就坐？！

就在這時，門口進來一個人，看見姜辰坐在上位，臉頓時變得沉，厲聲呵斥道：“大膽！你算什麼東西，這位置是你能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