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蒙蒙，多事之秋。

姜辰已經離去很久，可是常斑卻始終難以平靜。

昨日是他攛掇探花郎去姜家的，可也只是想讓此人跟姜辰談一談，看看可否網開一面，讓綢棉麻風波趕過去。

沒想到今天姜辰就登門拜訪了，話里話外分明是在替探花郎謀求織造一職。

這積極的態度，讓常斑不得不懷疑，探花郎已經投到了姜辰門下。

自古以來，恩自上出。

如果探花郎真當上了織造，是應該謝崇皇，還是應該激姜辰呢？

“姜兄弟，有些忌是不能的。”

“你是個聰明人，但這一次卻弄巧拙了。”

“探花郎不但當不織造，你也會因此而命喪黃泉。”

常斑低聲喃喃，眼神中涌現出復雜之。

幾次相下來，他發現自己打心眼里喜歡這個渾人！

虛偽但不做作，做事每每出人意表。

只是膽子太大了些，缺乏對朝廷有敬畏之心。

他嘆了一口氣，來了仆人，開始寫折子，將這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全部寫了上去，沒有毫瞞。

也不敢瞞！

當今崇皇，圣明燭照，乃是天下公認的明君。

督武司監察天下，每個州府都有耳目。

……

京都，一座極廣的莊園，萬壽湖碧波如鏡。

湖畔涼亭中，一名黑服老者正在觀寫在柱子上的一首詩。

他雖然一言不發，自然而然流出君臨天下的氣息，一舉一都有讓人敬畏的大威嚴。

“陛下是求才若呀。”

正在這時，一個老太監悄悄走來，站在了涼亭之外。

崇皇收回了目，角掀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道：“若這頑劣之徒來到京都，怕是皇城之都要鬧的飛狗跳！”

“他有這麼大膽？”

老太監眉聳了一下。

崇皇從袖口中掏出一個折子，道：“這是江南道織造尹兆興遞上來的請罪折子。”ωＷＷ.166xs.cc

老太監雙手接過，然后看了起來。

上面言辭鋒銳，把某人描繪一個禍國殃民的商，請求崇皇連某人一起查辦。

“此子的確不是省油的燈！”

老太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垂首道：“但這也是出于無奈的自保之舉罷了，尹兆興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這是常斑最新的奏。”

崇皇又掏出一個折子，道：“你也看看吧。”

“嗯？！”

老太監雙手接過，剛看了一眼臉就變得古怪起來。

一介草民，竟然收了前科探花當門生，并用手中囤積的貨做籌碼，要捧出一個織造！

這何止是膽大包天，這是欺君！

這是造反呀！

“確實是頑劣之徒！”

他哆嗦了一下，恭恭敬敬把折子還了回去。

崇皇微微一笑，道：“你覺得應該怎麼置？”

“將尹兆興革職，將探花郎流放，至于此子……”

老太監沉了一番，低眉斂目道：“召到京都圈。”

“朕在一天，他就威脅不到皇權。”

崇皇說的很自然，毫不擔心，這源于本實力的自信，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去吧！或許此子并沒有考慮過逾越，只是單純的想過逍遙日子。”

老太監愕然的張大，想不到陛下對此子竟然如此縱容。

要知道京都諸王有錯，崇皇都會非常嚴厲的申飭，甚至廷杖！

由此可見，某人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聽說他跟金山寺香冢里的人很像。”

崇皇似乎被勾起了遙遠的回憶，良久方才喃喃道：“真想見見他！”

老太監眉聳，饒是伺候了三十余年，此刻也不清陛下口中的他，究竟是那個頑劣之徒，還是已經香消玉殞的那個人。

或許，兼而有之。

“陛下如果要南巡，奴才這就去安排。”

他很心的說道。

“算了！”

崇皇一擺手，臉上浮現出一抹深沉的孤寂，淡淡道：“皇權如鎖，朕也如囚鳥般不得自由呀！”

老太監面帶惶恐之，不敢接話。

……

臨安，驛館之中。

已經等了三日的常斑，將這次南來所有的仆從全部了進來。

總共有十人，都是林軍中佼佼者，最低的都在一鼎境界，首領更是有三鼎之力，就算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位高手。

他在等崇皇的旨。

只要旨意一到，就吩咐這些人去大開殺戒。

就在這時，一只爪子殷紅的信鴿從窗戶上飛了進來。

有仆從立刻接住，然后從部的信筒中出了三張紙條。

一黃二白。

黃的是旨，而白的是明旨。

常斑揚手接過，將三道諭旨放在案牘之上三拜九叩，然后才誠惶誠恐的打開了第一道寫給自己的旨。

“這……”

上面的容，讓他一臉懵。

竟然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朕知道了。

常斑滿臉困，陛下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知道了。

然后呢？

他一臉懵的揭開了第二道旨意，這封信上的容很簡單，將臨安織造尹兆興革職。

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上面并沒有說查辦抄家的意思，很顯然是陛下顧忌一些人的緒，手下留了。

然后，常斑打開了第三道諭旨，只掃了一眼，就出震驚之。

崇皇陛下竟然敕封前科探花張虹為六品奉議郎，領臨安織造事！

“這……”

常斑都糊涂了，反反復復看了數遍，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按照他的估計，探花郎這次最輕也要被流放充軍！

罪名是現的——結人！

當皇帝的，哪個不是雄猜之主？

可陛下非但沒治罪，反而打破常規，將其提拔為奉議郎，并且領織造事。

難不探花郎在朝中也有人？

“絕不是！”

常斑隨即否定了這個推斷，如果張虹真的朝中有人，就不會傾家產的來結自己了。

突然，他想起了第一道旨，然后如醍醐灌頂般恍然了。

原來朕知道了，就是這個意思！

“公公！旨意以到，要不要現在就手？”

林軍的首領湊過來殺氣騰騰的請示。

“什麼手？”

常斑暴跳如雷，翻臉不認賬道：“誰說過要手了？胡作為非！咱家與姜兄弟乃是知己至，誰想他一汗，都得從咱家的尸上踏過去！懂嗎？！”

“公公，是你說要滅姜家滿門的。”

林軍首領一臉懵的坦白。

“咱家沒說過！”

常斑猶如被踩到尾的貓，立刻就炸了，氣急敗壞的瞪著眼珠子怒斥道：“滾滾滾！一群只會殺人放火的臭丘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