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以刀劍殺人，文人以筆鋒屠戮。

段輕驚出了一冷汗，沒想到史大人竟然這麼狠。

這封奏折如果遞上去，只怕尹兆興有死無生！

“無冤無仇？”

蘇銘忍不住笑了起來，笑段家侄天真！笑段家侄稚！

“你覺得蘇伯伯太狠了？”

他捋著大胡子問道。

段輕格沖，明知道這麼說可能會得罪這位長輩，還是點頭道：“是！”

“婦人之仁！”

蘇銘面無表道：“你只看見了蘇伯伯不念同僚之，只看見了段子興惶惶不可終日，卻沒有看見江南道各州府綢棉麻價大，很快就會有無數人不蔽！”

“當為民，尹兆興為一己之私，惹下這樣的大禍，蘇伯伯為史難道不該參他？”

他正氣凜然，不卑不的反問。

“呃……”

段輕并不相信，搖頭道：“不蔽，蘇伯伯言之太過了吧？臨安城中綢棉麻泛濫，怎麼會有人無可穿？”

“夏蟲不可語冰。”

蘇銘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你只看見了城中綢棉麻泛濫，卻不知道這是整個江南道的材料全部流臨安城的結果！據我所知，江州的價格翻了三倍，金陵的價格翻了四倍！”

“如今各州府怨聲載道，伯伯為史，不為民請命，但是還要顧念什麼同僚之，裝聾作啞嗎？”

“如此，怎能對得起皇恩浩！”

他拱手向北，字字鏗鏘。

“這……”

段輕沒想到事竟然如此嚴重，失聲道：“各州府盛產之，怎麼全部涌到臨安城來了？”

“因為有人不滿尹兆興所作所為。”

蘇銘道：“所以布局千里，想要扳倒他！”

“誰？”

段輕軀一，忍不住問道。

心很好奇，究竟是誰有如此手段，搞得江南道大，把一方大員到如此絕境。

“你認識。”

蘇銘眼神變得古怪起來，輕輕吐出兩個字：“姜辰。”

“是他！”

段輕瞪大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姜小友真乃人間神龍，就連我都被瞞過一時。”

蘇銘角漾起一抹笑意，道：“此子計謀與韜略，絕對遜于當世任何一人。”

“蘇伯伯未免過譽了吧？姜辰他擔得起嗎？”

段輕立刻不悅起來，恨聲道：“另外，不覺得厚此薄彼嗎？尹大人是中了姜辰的計，導致民怨沸騰的罪魁禍首是姜辰！而您卻對尹大人落井下石，而對姜辰推崇備至。”

“為何？”

很不服氣。

蘇銘的回答卻很簡單，道：“因為姜辰不是。”

“呃……”

段輕這才醒悟自己意氣用事了。

是啊！

姜辰不是朝廷命，當然可以‘胡作非為’不承擔任何責任。

而尹兆興不同，他掌管織造府，負責臨安城中的桑蠶棉麻供應。

如今，臨安城江南道價大的源，為織造，當然罪責難逃。

“蘇伯伯，是輕錯了，請您海涵。”

低下了驕傲的頭顱，雙手舉過頭頂，把奏折還了回去。

“你也是一時糊涂，伯伯不怪你。”m.166xs.cc

蘇銘才不會跟一個晚輩一般見識，他也知道段家侄完全是沒有看清局勢，才替段子興‘仗義執言’。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聽你父親說，前幾日準備替你說親，都被你拒絕了，可有此事？”

“有的。”

段輕的臉忍不住紅了。

蘇銘道：“何必這麼苦著自己呢？該放下，就要放下！難道你還想著與姜小友再續前緣？”

“絕無此事！”

段輕面帶怒道：“我以前看不上他，如今更加不會！此人是頗有才華，可絕非輕良配！就拿蘇伯伯剛才所說的這件事來講，姜辰為了扳倒織造府，可以說不擇手段！”

“他是贏了，揚眉吐氣！可慘的卻是江南道的老百姓，缺了大德！將來必遭天譴！”

“是嗎？”

蘇銘心中暗暗好笑，覺得大侄諸多言辭都是在蓋彌彰。

若是真的放下了，怎會有這麼多的怨呢？

“不瞞蘇伯伯。”

段輕咬著道：“其實我心中放不下的人是白神。”

“怎麼？你要嫁給一個老頭子？”

蘇銘啞然失笑，道：“只怕你父親未必答應。”

“當然不是！”

段輕道：“我覺得所有人都被騙了，那個老乞丐本就不是白神！金山寺白神救我時，聲音明明是一個年輕男子！我覺得白神被冒名頂替了。”

“不可胡說！”

蘇銘急忙呵斥，沉聲道：“老北風是白神份是陛下認定的！輕侄你要慎言，如果被人聽見，你父親就有欺君之罪！當初可是他奏上去的！”

“我知道，蘇伯伯放心，我不會說的。”

段輕堅定的道：“但我一定要找到他，報答白神的救命之恩！”

蘇銘道：“如果找不到呢？”

段輕道：“那就兌現自己曾經許下的誓言，從此長伴青燈古佛。”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奴仆的聲音。

“老爺，尹大人他走了。”

“嗯，知道了。”

蘇銘似乎早就猜到了，轉頭道：“輕侄，你去送送尹大人吧，順便告訴他，不是蘇某無，而是法不容！”

……

臨安城的驛館前，尹兆興下了馬車，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后一救命稻草。

“下拜見常公公！”

剛一見面，織造大人便大禮參拜。

他是五品的員，論級別遠在一個閹人之上，可此刻卻姿態卑微，口稱下。

常斑之坦然，淡淡道：“你想通了？”

“想通了。”

尹兆興苦笑道：“行上策，可是卻吃了閉門羹，請常公公教我！”

他當下把自己在姜家的遭遇說了一遍。

常斑聽的一愣一愣的，沒想到姜辰竟敢如此行事！

這未免也太猖狂了！

不過，也有意思的，陛下看重的人，果然不是凡胎。

“殺人不過頭點地，姜爺這麼折辱你，確實太過。”

常斑沉了一番，道：“明日咱家約他蘇湖一游，你可趁機見上一面，到時候咱家會幫你說和，爭取化干戈為玉帛。”

“多謝公公！”

尹兆興大喜，連忙遞上去一張銀票，拱手道：“不打擾了！”

他心滿意足的離去。

常斑掃了一眼銀票，笑瞇瞇的收囊中，瞥了一眼房間的角落，淡淡道：“你可以出來了。”

只見屏風后緩緩走出一個人，赫然是探花郎。

他滿臉震驚，結結道：“姜辰……竟把織造府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