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第一學期剩下的十來天,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再發生,總很平靜。寧香們不知道金文丹有沒有找輔導員換宿舍,總之剩下的十來天還是住在宿舍裏的。
隻是以前大家隻是疏遠,平時還維持著客氣和麵,有點小忙不麻煩隨手也會幫。但自從舉報事件以後,宿舍裏的七個人就達了默契,再也不跟維持這種客氣了。
除了不再跟維持必要的客氣以外,平時說任何有點私的話,做任何有點私的事,也全部都會避開,免得相同的事再次上演,再被告到老師那裏去。
剩下的十來天還算相安無事,寧香們七個人和金文丹的相狀態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期末考試結束以後,正式進暑假假期。
學校裏的學生收拾好床鋪行李,在假期開始之後,陸陸續續離校返家。這年代也沒有暑假工可以打,工作崗位,城裏多的是沒工作的人,所以放假隻能回家。
寧香和林建東按之前約好的,拿上行李一起回家去。
早上吃完早飯到碼頭坐船,搖搖晃晃半天,在下午的時候回到甜水大隊。
林建東回來直接回家,而寧香無家可回,自然是去王麗珍家。
回來的前一天還和林建東去買了一些糕點,林建東是帶給家裏人的,而則是全部給王麗珍帶的。整個甜水大隊,也就這一個值得惦記的人。
兩人下船一到甜水大隊的地界上,遇到人就是一番熱招呼,大家都稀罕他們這兩個大學生。這可是他們村子裏出的金凰,以後都是最有出息的人。
一路招呼著人回到生產隊,寧香和林建東招呼一聲去了王麗珍家。林建東自己繼續往家裏回,到人仍然不免要寒暄上幾句,一下父老鄉親的熱。
拎著行李回到家以後,他娘看到他就喜得不得了。上來把他仔仔細細看一通,又是看他瘦了沒有,又是看他高了沒有,好像小半年沒見,跟小半輩子沒見了似的。
等到傍晚他家其他人到家,又是把他圍一團,噓寒問暖一氣。
寧香回到王麗珍家,也是差不多的況,隻不過噓寒問暖的就隻有王麗珍一個人而已。王麗珍也是把左看右看,看完最後說一句:“真好真好,又變時髦洋氣了。”
作為寧香的親生父母以及弟妹親戚的寧家人,都沾不上這些歡喜氣。
寧金生和胡秀蓮都不知道寧香放假回來了,還是傍晚胡秀蓮出來到豬圈邊喂豬,忽聽鄰居趙彩秀說了句:“聽說你家阿香放假回來了嘞,變得可洋氣了呢,在城裏上學的哦,那就是不一樣,說話談吐都不一樣。”
胡秀蓮跟趙彩秀因為蛋的事打過架,兩家這兩年一直就不怎麽對付。胡秀蓮哪裏聽不出來,趙彩秀是在暢快呢,閨考上大學,卻半點都沾不到。
聽到趙彩秀這怪氣的腔調,胡秀蓮就氣得直咬牙。但沒有表現出來,隻倒完了豬食回頭看向趙彩秀嗤笑一下,“讀再多的書又有什麽用,就是喝一肚子的墨水,還不是個六親不認的東西,管回來不回來。”
趙彩秀偏就要刺,接著話又說:“可不是阿香六親不認嘞,咱們大隊誰不知道呀,當初可是你和老金兩個人奧,一起把阿香趕出去的嘞,阿香那兩年過得可慘呢。”
胡秀蓮又被趙彩秀說得臉蛋一黑,心想這死人有病,非要弄心裏不舒服。本來這事說到上,確實是他們當初把寧香攆了出去,所以怎麽說怎麽打臉。
於是胡秀蓮憋住這口氣,黑著臉沒再理趙彩秀,拎著豬食桶就往家裏回。
結果沒走幾步,趙彩秀又掐著腔調扯高了嗓子說:“胡大姐,咱再站著說兩句呀,怎麽轉就走掉了呀?你說阿香以後奧,會不會給王麗珍養老送終呀?多麽好一閨啊,白白給人養了耶,人王麗珍白撿一大學生呢。”
胡秀蓮被這話刺激得整個子都在抖,咬著牙恨不得把手裏的豬食桶扣在趙彩秀的頭上。但還記得自己打架打不過趙彩秀,所以愣是悶下這口氣認慫進屋去了。
趙彩秀看悶聲躲了,得意地站在原地笑,白眼往天上一翻,嘀咕道:“惹到我頭上,下半輩子不你家有好日子過……”
胡秀蓮一直到晚上坐下來吃飯時,心裏還憋著這口氣。實在沒能憋住,嚼幾口米飯,看著寧金生開口說:“寧阿香放暑假回來了,又去王麗珍家了。”
寧金生倒是淡定,冷著聲音道:“回來就回來,去哪去哪。”
胡秀蓮滿腦子都飄著趙彩秀的話,帶氣道:“辛辛苦苦養一閨,養了個大學生,跑去給王麗珍養老去了,是不是笑話?是不是全大隊的笑話?”
聽到這話,寧金生的緒一下子也被帶起來了,皺起眉盯著,“是又怎麽樣?你能怎麽樣?還有什麽法子沒使過嗎?那死丫頭油鹽不進,還能怎麽辦?”
胡秀蓮著筷子嘀咕,“我恨不得殺了去!”
寧金生用筷子的手指著灶臺,“你去,我給你遞菜刀。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殺了去。也就能,說點不著調的話。”
被數落了,胡秀蓮更氣,看著寧金生,“我還不能說點氣話了?”
寧金生也氣,“你說的都是屁話!”
胡秀蓮再嗆聲就要吵起來了,忍了忍閉上了。本來就夠讓人看笑話的了,再和寧金生吵起來,那趙彩秀不得搬小板凳在家門前嗑瓜子啊!
夫妻倆都冷下臉不再出聲說話了,這時寧波出聲說一句:“不回來就不回來唄,誰還再去求著回來啊。等我和阿四考上大學,我們家不就有兩個大學生了?”
聽到這話,寧金生和胡秀蓮心裏又舒服了一些,胡秀蓮筷子夾起一塊藕片放寧波碗裏,溫聲說:“你們兩個給我努力,必須考上大學,咱考平城的大學!”
寧波寧洋一起點頭,“好!”
寧蘭坐在旁邊始終沒說話,隻是低著頭吃飯,渾好像罩著屏障。
小半年沒有回來,因為船屋裏了氣,所以寧香這一晚沒有回船屋。拎著行李到王麗珍家,和一起做飯吃飯,晚上也就留在這裏睡了。
洗漱完上床躺下來,卸下一天的疲憊,寧香拿著芭蕉扇給自己扇風。等王麗珍洗漱完過來上床,換隻手拿扇子,連王麗珍一起扇。
王麗珍轉吹了油燈,慢著作在床上躺下來,跟寧香說:“前頭的兩年有你陪著,這半年你不在,還真是有點不習慣,沒事在門外坐著,盡想你了。”
寧香笑笑,扇子抬得更高一些,“以後要是有車方便了,我就多回來看您。”
王麗珍也笑著,“不用這麽麻煩的,我跟你說這話,可不是為了你經常回來看我。隻是跟你說啊,我這每天有了盼頭有了念想,活得比以前有滋味多了。”
寧香扇子手裏扇子搖得慢,“那我就多給您寫信。”
王麗珍手接了寧香手裏的扇子,搖兩下忽又想起什麽,轉頭又跟寧香說:“你這小半年沒回來,也不知道咱這裏的事。我再跟你說奧,你妹妹阿蘭,說好親事了。”
村裏村外的家常事,寧香都樂意聽一聽的,畢竟都是認識的人。聽到這個話,轉頭看向王麗珍,像在聽別人家家常一樣接話問:“是嗎?什麽樣的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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