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聽見了城講書的一段，只聽講得淺顯易懂，和聽講的人還有頻繁的互，這都是李咎自己不備的技巧。

之前李咎猜測城的份非富即貴，沒想待人倒十分和氣，難怪元宵那日猜燈謎一點就通。

城與李咎叉手為禮:“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

李咎也叉手回道:“姑娘何須自謙？不過是某一家之言，姑娘已經知其所以然，我本非大方，姑娘亦非弄斧。”

城見他說得誠懇，并無刻意討好，將一抿:“先生謬贊。”

李咎因請城和其他幾位想繼續學下去的人進了教室，按男分別了席，他從講壇上走下來，在中間的實驗臺上繼續講課。不過他暫停往下繼續教，而是仔細詢問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逐一進行解答。有些問題李咎心里明白，卻因為種種原因難以用此時的人們習慣的方式進行表達，他便請城幫忙細詳其理。

上課的進度慢了下來，不過學生學得更加踏實，反是好事。

城從一開始的激緒中漸漸平復了緒，看著越發沉穩、溫和，除了喜晴等人都是一臉見鬼的表，其他人都接了有這麼一個大姑娘學得比他們好，講課比李先生細。

青山城和別不一樣，人們已經習慣了子們顯才華。們的才華和男子的才華一樣都能給家庭帶來裨益，看在錢、看在家族、看在趙三九的份上，青山城對有才華的子們接極好。

教室里的學生們一開始也因為城的子份有些膈應，然而很快城就用自己的才華征服了他們，再有李咎率先表示了足夠的尊重，這些學生也就心悅誠服了。

學塾每天的課程是三個時辰，中間給正式登記在冊的師生管一頓飯，這一天李咎破例留城一行也在學塾吃飯，為的是謝幫忙講書。

喜晴還來不及阻止，城滿口就答應了。

這日孫氏守家，不曾來得。城做了決定，除了帝后等人外只有孫氏還有機會勸返，喜晴何嘗有這能力，只好眼睜睜看著城被個鄉下男子騙去吃鄉下菜了。

沒別的辦法，喜晴只好來幾個小丫頭并一個護衛，讓他們趕去廚房看著，千萬別混進去臟的臭的東西。小丫頭們有不是民間采選宮的宮婢，小時候都在民間生活了幾年，自然知道民間的吃食是什麼樣子，即便大戶人家，也未必弄得干凈。自家主人金尊玉貴地長了這麼些年，飲食若不心，病倒在這里可如何？

們知道厲害的，得了消息就打聽著廚房的方向去了。

喜晴送走了們才又一路小跑追上城，早知有這時，應該多帶幾個大宮出來的，如今城邊只有一個得用的，可不得所有事都讓干了？又聽得城和李咎歡聲笑語不斷，也不知多年不曾聽見城如此自在地大笑了。非要追溯，恐怕能追溯到城十歲那年不再和皇子宗親們一同上學的日子，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城變得嫻靜貞淑，很再開懷展。

及到了席上，李咎和啞的飯菜已經裝在食盒里放在了正房的客廳，李咎私下管這黨--委--書--記辦公室（因為實際校長是尤復，起到擺平各方勢力的作用），對外則稱作是塾師先生的客廳。此時客廳里的人不，好些塾師比如陶工、尤復等人要麼自己在這里聊天，要麼他們的客人在這里拜訪，進了側面一個會客間才安靜下來。

李咎來負責打理雜務的小子，讓他將今天食堂的飯菜列一列，好城等人挑選。那小子伶牙俐齒地報上好些菜名:“好貴客知道，今兒食堂做了六葷八素，三涼二湯，分別是:香醋燒、白湯灼蝦、香芋夾、蔥燒鯽魚……這里頭的燒、香拌三里頭放了胡椒和姜，是辛辣的。”

喜晴一聽，果真都是江南獨有的鄉下野菜，越發擔心了，安心要給城使眼，城卻好奇地問:“這些我都沒吃過，不怕賢兄見笑，我家素來都是廚子點水牌做的菜，這些我卻不甚了了。不如賢兄幫我挑揀一二？”

如果坐在這里的是個有心事的小伙子，大概就要問城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好按照的口味挑揀，但現在這里坐的是個愣頭傻子，完全沒聽出城的畫外音，反而直接做了主:“我聽姑娘的口音，是北方來的吧？河鮮海鮮雖然好吃，倒不一定吃得慣，如此，勞煩小哥廚房揀出香芋夾和燒兩與姑娘，再讓陳廚待一些蟹黃油來與姑娘嘗鮮。另取一碗海帶大骨湯，一碗糟香拌豆苗。菜量都些。”

城臉微變，一旁的喜晴差點笑出聲，好險用手背擋了回去。城便嗔一眼，道:“你們也自己挑一盒子去吃吧。”

喜晴推其他小丫頭去了，一時間七八個丫鬟小子把學塾打雜的小子圍了個結結實實，問這問那，這個有沒有胡椒，那個有沒有湯，一碗是多，有沒有果子，直把個打雜小子問得窘迫不已，折騰了好些時候才記下了所有人的要求去廚房搬菜了。

城現在是知道出門吃飯要付錢的，一般是掛賬，但不知道學塾這里又是怎麼個程序。

李咎倒也如實相告:“食堂一應支出都掛在我的私賬里，若是塾師先生有親友到訪，或是有客人登門，按例招待數日，數日之后的由接待者自行負責。我雖不知姑娘是誰，但是近日多虧姑娘從旁協助，方見教學實效，這一頓，或者僥幸還有未來的飯食，自然都是我這里掛賬。”

若是他說是朋友吃飯他請客，城多半是不愿意的，但是他說是謝，城就心安理得了。并且京城往來，沒有誰是孤在外，大家都三五個丫頭七八個護衛九十個力夫并一兩個媽媽，前呼后擁，聲勢浩大，親友往來當然也包括下人吃飯跑打賞的錢。城并不覺得李咎連的仆從一并請了有什麼不對，向李咎又一抱拳:“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等著廚房送飯來的時間，李咎又拖著城興致地請教了半天如何將生僻晦的知識轉化為簡單好理解的容傳達給大家，如何觀察上說著“懂了懂了”的人是否真的“懂了”，要知道往前推兩年，李咎告訴尤復什麼是自花授如何給水稻去雄，都教了五六七八遍講得是口干舌燥才給他塞進去了，至于尤復回去之后到底自行領悟了多遍，天知道。

眼看著教書的容越來越深，今天講氣還有個實驗可以做，明天若要講勢能轉化他怎麼表述？

城簡直就是天生掉下來的啟蒙級的老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