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城的年節要過到正月十五，不過李咎的年節初三就結束了，李園的年節也不過持續到初七。

娛樂形式比較匱乏，掙錢的機會又太多，人們總是早早地就開始新一年的掙命。

恰好三九和王得春也不想在家浪費時間，兩人年前就約好了時間和李咎同商新年的計劃。

三九和王得春各自給李咎備了一份年禮，這還是李咎穿到這個世界后頭一回收李園人的私人節禮，覺新奇。畢竟之前他的節禮往來，都是和老黃老陳他們“外面”的門戶走的，從未有李園自己人這麼正式地送什麼節禮。

三九難得微微紅著臉，王得春也不再是笑面虎似的表，都帶著幾分窘迫。三九送了金陵城買的一場院，王得春送了他從外地淘換的一對大白鵝。

場院好理解，三九知道李咎到了金陵必定需要許多地方來安置產業，只是產業好安置，他自己卻不一定會給自己留個落腳的地方。想來之前買的大園子又會被李咎做是李園這般任人來去的地方，而那個場院正好可以給李咎想獨時自己住著，也免得像在青山城時一般，李咎想背著人做什麼還得躲到學塾去“閉關”。

李咎覺得浪費，但是看見三九的局促，并不好說那樣的話，最后只說道:“多謝費心想著。”

三九見他沒看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解釋說:“我知道老爺不在食住行上多用心的，這個院子，買的是他們楊家織造的織工的院子，恰在那一萬織工聚居的南城，離城郊的農田也近。老爺閑著時和織工、農人聊天也方便，想多和大家一弄清況也容易。我為老爺想了很多，并不是錢多了沒花才買的這院子。”

李咎頓覺熨帖，道:“是我想差了，把你當了外人，姑娘莫怪。照你的厚禮這麼想來，老王你的大白鵝也有說頭？”

王得春笑道:“這是自然，我送的白鵝是從澄湖引的新種，聽說是當地漁夫看了咱們的期刊，對‘雜’頗有心得，用當地家鵝與野鵝雜得來的改良品種，個兒大多子，不生病。當地它‘李氏鵝’，我好容易才托人弄了一對來，一為讓老爺看著高興，二為明年咱們家的大白鵝也改良改良統。”

李咎果然十分高興，他寫那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就是為了讓人看嗎？竟然有人就靠著那麼一點點提示，主干起了從野外引種的事，還引功了？

李園自己的養業想引野豬的統都還沒咧！

他這幾年的辛苦沒白費，可算是有了點回應了。

王得春又道:“聽說還有想引雉、番鴨的，也不知沒，橫豎這大白鵝是了。我因想著我也沒幾個錢，家里那點東西不是老爺給的就是老爺的產業里出的，拿來送老爺也沒趣。我也不是趙娘子，眼界大得很，我也不是管家吳，有老娘媳婦能做的手工，只能在靠運氣哄哄您高興。”

三九道:“吳大郎一家子都是老實憨厚的，給老爺備下的禮也是老實憨厚的。他因覺得比不上我和老王，不好意思跟我們一起來。我擔心他畏手畏腳的不敢找您，回頭白費了吳老娘和吳管事家的一番心意，故此先和老爺走個消息。老爺果真不見他來送，還得問問他才好呢。”

李咎才知道還有吳大郎的事，只是確實吳大郎不如三九、王得春兩個心眼多，哪里猜得到李咎的喜好。

三九又道:“本來幺娘那丫頭也想琢磨點什麼，我看著把頭發都快揪了，只好替拿個主意，就是讓別送了。老爺常說十八才年，還是個小姑娘呢，若是花那點月錢買來，老爺哪好收？若是耽誤的正事，讓花了心思做的，老爺難道想看在這些事上？我便讓和蓮兒一起做本賬冊子來，老爺見能當家了，自然高興。此外，有在，三郎和蓮兒一起待著也不算落在人話柄里頭。老爺，我說的對不對？”

哪能不對，三九簡直就是李咎最趁手的工人，除了沒什麼遠大理想也裝不下世間萬，其他方面簡直和李咎神之契合。

李咎將房契收了，將裝著大白鵝的籠子放在后院，請小子小丫頭們看著些，直夸他倆送得好。

這里話說完了，三九才將新年的計劃書取出來。最上頭的一本是小蓮主持，尤三郎打下手，幺娘也飄過來琢磨了一陣的李園的人事計劃。

別說，在李咎這兩年的訓練下，這種有現樣式的計劃書他們還真寫的有模有樣，特別是數字，不論算法還是估法，或是思路邏輯，一點差錯都沒。這份計劃書在李咎一眼看去，守有余。

“小蓮果然接了你的優點，腦瓜子活份，心也剔。這事換別人來做，未必能有好，可惜進取不足，到底是年紀小了，見識還沒到家，只敢在現有的事上打轉。就說這平板玻璃，你我說起來，必定是要聯營會、轉授配方、府控價一條龍全部寫好，小蓮只敢寫自家做個玻璃作坊要配多人——寫的倒沒錯，咱們自家的一家產業有這個計劃書就可以了，只是還不夠。我指更進一步。”

三九直搖頭:“不能了。若是像我一樣，一輩子跟著您，守著您的家產，再進十步又何妨？可是看的模樣，多半要出去的。我知道老爺心里無分出嫁和不嫁，然而世道如此，一旦出去了，心就只能放在夫家，萬難如我似的一心都在園子里。說句我不該說的話，老爺在往下一代看呢，倒不必這麼著急。老爺春秋不到三十，放下挑子也該有個三四十年，三四十年后的咱們家的當家人這會子還在天上飛呢！且看罷。”

李咎卻有不同的意見:“便是出嫁了，在夫家過日子時能多想一步也是好事。將來還會有的孩子，怎樣，的孩子就怎樣。當做是為了你將來的小孫孫，合該讓小蓮兒再鍛煉鍛煉。”

三九確實很期盼小蓮能有個好著落，李咎說到“小孫孫”，可不正讓十分意。再者三九親眼看見了城悶在家中和在外游歷兩種不同況里的狀態，未來的人生那麼長，總有三九管不到小蓮的時候，那小蓮只能學會自我排解。城公主有那麼多人供著尚且偶有鉆牛角尖出不來的時候，小蓮到那時除了自己還能靠誰？李咎不拿當“潑出去的水”，這個當娘的更不該放任。

“老爺說的對，那老爺給蓮兒他們改改作業吧。我呢，等蓮兒回了金陵，也不讓悶在家中，讓跟我一起到跑。有老爺的教導，再有我帶漲見識，保管事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