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和李咎書信極多，從收集的雜學上依稀知道了太高度、水汽關系導致雨季旱季等氣候問題，知道了日食月食的因，卻不知道其他的事。

獲取信息的途徑過于單一，要麼是《百家雜學》，要麼是問了李咎回信解答。

如果期刊上沒寫，或者城沒問，那麼自然城就得不到回答了。偏巧《百家雜學》的定位是基礎科普，并且重在和務農相關的生地理以及醫科，更深的容和其他學科的容說得極。

因此城知道的遠遠還不足以讓系統地駁斥當年那些迫爹的人，可是今天聽到李咎還扯了蝗災，還扯了天象，的眼睛亮了。

這是城第一次看見李咎的真容，和所想的區別有一點點大。

喜晴沒說他的長相只說了形，孫氏說他白且干凈、劍眉星目，趙娘子口中的李咎濾鏡太深了，城本就沒信過。城腦海里的李咎是羅將軍的兒子那樣的模樣，濃眉大眼，大胡子懸膽鼻，闊面方頤。今日一見方知自己腦補差了地方。

孫氏說的“干凈”是真的指干凈，白白凈凈的臉，沒有胡須也沒有污垢。劍眉星目也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劍眉星目，指的是雙眼有神，卻比羅將軍祖傳的老虎眼睛要和得多了。沒提的那些，李咎真就沒有，眼前只是這俊朗的一個人才。

世人或喜歡白面書生如傅貴，或慕虎背熊腰的將軍材如阿大，李咎沒占著書生氣的便宜，反而有行伍之人的率剛。喜晴嫌他像狗熊，孫氏覺得他臉生得太秀氣，城卻覺得剛剛好。

孫氏看了城一眼，低聲道:“其實黃夫人還說了，認識的閨秀不知凡幾，殿下是唯一一個能和他書信往來，又有共同志向的人。他的學說，一般人學不懂，學懂了也未必多麼重視。他的心愿倒是和殿下一樣，就是殿下以前常說的那句詩。”

“是嗎，那倒是很難得。”城沒接孫氏的茬。

孫氏看了看四周，說:“這里沒有別人了，我把他們都出去了，護衛在門外和樓下，遠著呢。”

城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且不說流水有沒有，縱然有，中間相隔何止崇山峻嶺，何止碧落淵深。人生難得一知己，更難得良師益友，能從他這里學到知識，能得他幫助掙樊籠，我已經很滿足了。孫媽媽，人不一定要婚姻才會快樂。楊駙馬不是壞人，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痛苦。擺他的這段日子，真是我出嫁以來最開心的時間。而微服出門以來，更比以前在京里還要快樂。因為我自由了，我沒有拘束了，沒有指著我說我的言行要如何如何，更有人讓我學我不興趣的東西。‘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我好快樂啊，媽媽。”

孫氏一時無語，只是個尋常子，那年年初死了丈夫，年中腹子也被謀害了，僥幸城喝了幾口，皇后見本份，就把留在了公主邊做母。其他幾個母漸漸的都被自家兒孫接回去奉養，只有不想回那個差點殺了的家族，就依然留了下來。

皇宮的生活很復雜，可是人卻很簡單，公主被皇后關照得極好，孫氏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單調里重復。于是的見識就停留在了守寡的那一年。不知道什麼是知己，也不知道什麼是知識，沒念過書，不過認得幾個字，背過訓戒，沒有自我，更沒有追求。

只希看著長大的小孩能開心，別的事不在的考慮范圍。的世界只有掌大的一塊地方，小樂康就占據了全部。只要樂康能展一笑，以后的每天都過得舒坦，可以做到一切。

窗外人群堆里，李咎正在和士子們辯論的容是板塊說。他能隨手畫出整個這片大陸的山川河流，標出地震頻發的地方，他還能在地圖上大致畫出植被、氣溫、降水量等等各種信息。

書生們看著地圖臉都綠了，他們哪里知道那麼多，他們頂多只曉得方圓百里的地界，再往外的風土人，就是書上寫的了。

李咎不知道“胡天八月即飛雪”還知道為什麼西北八月飛雪江南八月還熱著，李咎還知道為什麼長安和海平的晝夜差會那麼大，書生們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書生們知道的都能被解答，李咎說的板塊運有實錘他們卻沒有質疑的證據。

就像過去兩天的其他學說一樣，書生們在李咎的信手拈來中節節敗退，最后只能借口除夕休戰跑了。

他們跑了之后老久才想起來，縱然地震是板塊運造的，那板塊運就不能是天意嗎？現在想到這個也來不及再去找李咎辯白一番，真是失策啊！

但是那時候已經晚了，李咎已經功地擺了“妖言眾”的帽子，他的學說雖然仍難登大雅之堂，卻已經進了“學”的領域。

以前只有青山人稱李氏的科學為“學”，李園的學塾除了醫學科之外的其他幾個學科，只有李園人管它“學塾”，別人都管它“廠班”，意思是那里是給幾個李園產業訓練工人的地方。這個名字甚至阻攔了不人進這里學習，畢竟除了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那些稍有余財的人都更愿意走正兒八經的求學路而不是學完出來當工匠。

經過那群士子書生一番辯論，李氏雜學摘帽了。

當前的人們還沒想到那麼久遠的未來，因為除夕已至，又是青山城盛大的十五日慶典。

青山城的年節從初八開始，到除夕最盛，一直到十五都花樣百出，要出了正月晦才算真正結束。

整個縣城都會沉浸在歡樂祥和的氣氛中，就連剛來此地的外地人也不例外。

特別是李園的春節晚會，更是了本地人除了拿著三倍工資堅守崗位的人以外，除夕夜無論如何也要去看一看的盛會。

李園人自然有在臺下看節目的待遇，其他人就只能到見針，甚至爬上樹爬上屋頂、搭起外圍看臺以獲得視角。

李園只要了臺下的空地，樓上的包間可都空著呢，都是本地豪族帶著家丁來圍的場子。

只要他們不驅趕百姓，李咎一般都不會管。還有些黃牛早早占了地兒，同伙在外面賣位置，一個靠得近的位置能上一兩銀。至于買座的人進去卻發現只能站著看，甚至四五個人買了同個位置，種種坑爹況，也不在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