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間,地仙境界修士的數量大概在百人左右,但并非如世人所想那般,越是境界高絕的地仙修士就人數越是稀,事實上,地仙境界有十八樓之分,除了十二樓、十六樓這等門檻境界中的人數略多,其他每一樓中的修士人數其實都相差無幾。
眼前這位寺長老,就是在地仙十六樓這個門檻境界中。
不過寺一脈的修行傳承之道,向來與中原佛門迥然有異,甚至就是號稱三千大道盡出道門的道門,也難以囊括寺的修行之道,蓋因寺雖是出自佛門一脈,但傳至草原之后又與草原本土的薩滿教相互融合,而薩滿教則是上古巫教的分支變種,如此種種變化之后,寺發展出一種獨特的灌頂手段,說白了就是將自修為傳承于下代修士,師父傳徒弟,徒弟再傳徒弟,代代傳承,使得寺哪怕在道門大舉侵而衰敗之后,仍舊能快速重新崛起,時至今日,興許比不上中原的儒釋道三教或是后建的玄教,但毫無愧于九流之列的名頭。
眼前之人,在徐北游的知之中,雖然有近乎于地仙十七樓的境界修為,但其中有一多半卻呈現出游離之相,不似道門中人那般圓融如一,也不似武道修士那般無無缺,就像當初的他吸納劍宗十二劍的劍氣神意,乃是憑借外力達到現在的境界,想來這就是所謂的傳承之功了。
這等修行法門,有違中原佛門視為臭皮囊,追求超空之理,故而只能將一修為都寄托于之中,何謂正所謂有鼻、目、、等五及兩手、兩腳之四肢,圓顱方頂,有形有質之一個人的軀殼,謂之,也就是武夫們千錘百煉的魄。
平心而論,武夫的本不在于求長生,故而追求魄并無甚錯,可寺作為佛門分支,卻如此注重一途,也難怪佛道兩家對其頗為輕蔑,更是瞧不上這等“鄙之道”。
當年一位道門經典派祖師就曾出言譏諷道:“世間糊涂學人,妄想修真,而又不知窮真。妄想道,而又不知辨道。不窮真,不辨道,不曉的真道是何事,迷迷昏昏,以此為真,怕苦著此,怕勞著此,怕著此,怕凍著此。暖食,保此,自在安穩,將養此,一切出力好事不做,偏是要命,路上無益有損之事,不惜神,不省力氣,反能做的。認假為真,以虛為實。”
“殊不知此外,皆是傷生之,并無一件益之。眼見好則喜,耳聞惡聲則怒,鼻嗅香氣則,舌甘味則思。意有所法則,有所則懼。外而六門,而六識,外攻,斫喪真元。原其故,皆所招。若無,六門六識之害,從何而生況天地間萬,凡有形者皆有壞,若此為假,而不窮命之真,大限一到,我是誰而是誰,與我兩不相干。”
最后那位道門祖師又是以此為戒,告誡門下弟子,“吾勸真心學道者,速將關口打通,莫被瞞過。視七竅為窟窿,視四肢為木節,視皮為膿胞,視五臟為塊。舍此于度外,另尋出個無形之形、無象之象的真,方能延的,明的。益以舍的假,方能求的真。認的假,始能見的真。邪正不并立,善惡不同途也。否則不識其假,便不能離真假,不能離真假,如何尋見其真不能尋見其真,如何能修其真若而不醒悟,妄想明道,難矣。”
正是因為這段論述,徹底將寺的修為之道打類似于玄教的左道之列,不大道,當初徐北游讀道典時曾經聽師父專門講過,所以此時格外記憶猶新。
不過外力也好,還是無垢真也罷,對于如今的徐北
游而言,都不算什麼,哪怕現在的他有傷勢在,仍是如此。
在這尊僧人的后,還跟隨著一人,正是剛剛離去不久的布羅畢汗。
陳蒙向前一步,出聲介紹道:“徐宗主,這位就是我的伯父,如今寺的四位活佛之一,葛增活佛。”
被尊為葛增活佛的中年僧人面對徐北游并無太多尊敬,神略顯倨傲,先是宣了一聲佛號,隨即開口道:“恰好貧僧云游至此,接到侄兒傳信,說是有貴客到訪,就是你嗎當年扎西丹增死于中原,就與你有莫大關系,如今你還敢來此,意何為”
這名僧人開口說話之間聲音好似洪鐘大呂,振聾發聵,不但是近在咫尺的陳蒙有些難以承,就連遠在亭子里的陳晨和林錦繡也是搖搖墜。
不得不說,這一手神通足以媲當年佛門龍王所用的如來正音獅子吼,雖然他說的是草原語言,但是以佛門真言和他心通的神通,直接在人心間響起,不但讓人任何人都能聽懂,而且還震懾心神,其修為之高,單憑話音,就足以將還未踏足地仙境界的修士的神魂徹底震散。
這位葛增活佛以佛音真言開口說話,敵意十足。
若是放在去年,哪怕徐北游已經是地仙十六樓的境界修為,仍舊要忌憚于此人修為的深不可測,不過今非昔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徐北游傷勢未愈,仍舊不是一個地仙十六樓就可以隨意挑釁的。
不見他有任何作,天地間驟然一靜。
在這一瞬間,云住風停,水波不興,一片被震落的樹葉停在半空之中,空中的飛鳥仍舊保持著振翅之態,陳蒙微微張著,而亭中的兩名子仍舊是滿臉痛苦。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唯有徐北游和這位葛增活佛算是例外,不過此時葛增臉上滿是凝重之,甚至在凝重之下還有一抹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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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一道無形無質的劍意正抵在他的眉心上,哪怕他已經凝鑄寺的不金,仍是不敢有毫妄。
徐北游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攏劍指,在自己眼前輕輕抹過,說道:“這一劍,劍二十三。”
葛增活佛那個的瞳孔驟然收。
早在百余年前,上代寺寺主便是在此劍之下神魂俱滅,只剩下一副金剛不壞的皮囊。
那是近千年來劍宗宗主與寺寺主的唯一一次手,以寺慘敗而告終。
徐北游輕輕說道:“先師教導我,為人世唯有兩樣,講道理和講規矩,我來此地,愿意遵從貴地的規矩,也想與諸位耐心講一講道理,以求問心無愧。如果諸位不想與我講道理,那也無妨,畢竟是我做了不速之客在先,主人家當然可以閉門不見。可如果你們既不想講道理,又要跟我擺弄自己的規矩,就不要怪我不講道理也不講規矩了。”
葛增活佛猛地怒喝一聲,一個個真言幾乎化為實質,一層層漣漪向外漾開來,而他整個人上更是鍍上了一層璀璨金,仿佛是佛陀降世。
徐北游對此無于衷,只是以劍指緩緩向前一推,看似是輕描淡寫的作,可葛增活佛的眉心上,卻驟然出現一道道如同蛛網的裂痕,裂痕下有金四溢,片刻之后,更是有金從中流淌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