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幾個兒子都這麼不錯，以后我這太史令一職傳給誰，倒是真的很頭疼。”

有太多出的兒子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當你的東西只能給一個人的時候。

宰輔大人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太史令家的幾個兒子都很不錯，這一點他當然清楚，想了想，宰輔大人說道：“要不然你先傳給老大，然后讓老大不要娶妻生子，再傳給老二，然后以此類推，一直傳給你的小兒子？”

太史令一職是世襲，按理說不可兄終弟及，但也有例外，便是當太史令沒有子嗣的時候，便可以讓兄弟來繼承，若是連兄弟都沒有，那便只能重新推選太史令了。

“去你娘的！”

杜謙黑著臉，對宰輔大人提出的這個設想十分嫌棄。

他黑著臉問道：“還回不回去？”

宰輔大人搖搖頭，“累了，回去聽他們罵人，沒意思。”

杜謙不說話，只是黑著臉離開。

用力地關上了門。

宰輔大人看著門口那邊，笑了起來。

然后他轉回了屋子里。

一個藍袍男人在這里等著他。

宰輔大人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至靈年間仕的。”

藍袍男人開口說道：“靈宗的最后一個年號，整整十八年，培養了不如今大梁朝的肱之臣。”

靈宗皇帝在最后在位的那些年，其實很在意人才的培養，原本這是他要留給先太子最寶貴的財富，但后來太子早亡，這些財富便了留給那個廢帝的了，若如沒有那場大戰，那麼廢帝有著這群名臣，即便不能在同方外和妖族方面氣起來，也會為大梁創造一個盛世。

但最后的結果往往出人意料。

大梁皇帝起兵，并且打贏了那一仗，皇城大火，而后大批朝臣不愿意歸附，于是便有不人死在家中，那奉天殿門前的玉石階上，更是有無數朝臣撞死在那里，鮮染紅了大片玉石，花了很多時間才清理干凈。

那個時候，朝野上下其實大多數人都認為，即便是大梁皇帝拿了皇位，面對這個天下，也會束手無策，畢竟治理天下不是靠著他手下的那些將軍便行的。

但誰也想不到，大梁皇帝憑著那些歸附的朝臣，然后又提拔了一些之前不重用的失意臣子，生生撐到了天監年間的第一次科舉，再之后，新的名臣便如同雨后春筍一般涌現出來，很快便撐起了這座龐大的王朝。

眼前的宰輔大人，就是那批失意臣子里的其中一位。

看著這個多年以來都沒有什麼變化的藍袍男人，宰輔大人慨道：“宋大人，上次見面，大概還是靈宗皇帝陛下召開朝會，宣布立那位陛下為皇太孫的時候？”

藍袍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淡然看著宰輔大人。

宰輔大人嘆氣道：“那年大人如日中天，而老夫不過是個閑臣，大人如何能記得老夫？”

藍袍男人說道：“時也命也，若是沒有那場變故，你或許一輩子都只是個閑，哪里能夠做到這文臣之首？”

宰輔大人沉默片刻，搖頭道：“大人為何不相信只要是金子，都會發這一套？”

藍袍男人搖頭道：“你自然是個不錯的人，但當初那麼多俊杰，你覺得比你強的人有多？”

宰輔大人明白了眼前男人的意思，于是便沉默了起來。

藍袍男人說道：“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就不知道你是否也念著靈宗皇帝的恩了。”

“當今陛下也是靈宗皇帝的皇子。”

宰輔大人嘆了口氣，話沒有說，但實際上也表達了他的態度。

“叔叔殺侄子，這種事，他也能做出來，就不配為靈宗皇帝的皇子，就不配是皇族脈！”藍袍男人看著宰輔大人，平淡開口。

宰輔大人問道：“老夫已經居宰輔之位，即便幫你，又能得到些什麼？”

天底下的事，什麼都會變，唯獨不變的，只有利益兩個字。

藍袍男人開口說了些什麼。

宰輔大人自嘲道：“倒是真的很難拒絕。”

藍袍男人等著宰輔大人的答案。

宰輔大人說道：“宋大人，我還有一個問題。”

藍袍男人挑了挑眉。

“倘若陛下已經亡故，想來陛下的子嗣也是坐不了皇位的，那推翻了陛下，難不宋大人你要去坐一坐皇位？”

宰輔大人說的是如今廢帝子嗣已經不存這件事。

藍袍男人皺眉道：“你又怎麼知曉先太子沒有子嗣還在世？”

……

……

拿到名單的陳朝沒有猶豫，很快便返回左衛衙門，只是安排抓人的事他要做，但親自抓人這種事，他不見得都要做。

翁泉拿著那份名單，只是看了幾眼，便張起來，小聲問道：“陳指揮使，這上面的名字當真都是鬼？”

陳朝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知道，反正如果有一個不是的話，咱們恰好又抓錯的話，就很麻煩。”

翁泉有些為難，然后有些著急，于是便忍不住罵道：“這他娘上面的名字，全部都是些清閑衙門的員，其中好幾個還是大儒，要是抓錯一個，整個神都不就起來了嗎？！”

陳朝說道：“的確是這樣，不過我相信給我名單的人。”

“正是因為他們這樣的人很難被人發現是鬼，所以我猜在他們的府上很容易便找到證據，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

陳朝看著翁泉，有些同說道：“不過很顯然，你會遇到很麻煩的事。”

翁泉不解，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陳朝說道：“有些人我們沒辦法理，也不了手，你也笨，肯定要吃虧。”

翁泉更是覺得云里霧里，哭喪著臉看著陳朝，“陳指揮使，你明明知道屬下沒讀過書，你還這般？”

陳朝冷哼一聲，“說得像是誰讀過書一樣！”

說完這句話，陳朝大步離開了左衛衙門。

翁泉無奈地來一個左衛衙役，說道：“先從謝學士家查起。”

那衙役一怔，隨即問道：“是那位謝學士？”

翁泉罵道：“怎麼可能是那位謝學士，是另外一位！”

兩人說話的有些云里霧里，但那衙役松了口氣，但隨即擔憂道：“那位謝學士也很麻煩，他可是曾經在書院里讀過書，聽說當初院長對其都頗為贊揚，要是弄出了事，只怕是很難收場。”

大梁朝有兩位謝學士，其中一位自然是出自謝氏，是謝氏在后，便很難，更何況如今這個局面，要是把謝氏牽扯進來，又不知道要有多麻煩。

但即便另外一位和謝氏沒關系，但也是朝中數位大儒之一，德高重，早些年曾在書院求學，如今他不好友都是書院教習，在朝中也是門生不在數。

翁泉皺眉道：“這不是跟你商量，是指揮使的命令。”

衙役苦笑著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后看到翁泉的表，也就只能低頭領命。

“怕什麼，我和你們一起去，要是真要出事，到時候一起死。”

翁泉嘆了口氣，心想這要是在往日，這些事哪里得到自己，也就是如今他在左衛被視作陳朝的親信，只是這種親信當得他都有些頭疼。

……

……

左衛的衙役很快闖了城西的一棟小宅子里，這里不是什麼繁華的地段，自然不貴，但宅子主人選擇這里的緣由，想來也不是因為這里的地價便宜，讀書人喜歡幽靜，這便是明面上的緣由。

不過左衛的衙役們大多都沒有讀過書，是實打實的人，所以他們沒有任何的猶豫，來到門前，便踢碎了木門。

隨著破碎的木屑和劇烈的響聲，左衛的衙役們穿過破碎的木門和風雪來到了那小院子里。

正在屋檐下烤火看書的老人驟然起，看著這些來勢洶洶的左衛衙役，大怒道：“你們要做什麼？！”

老人穿著厚厚的棉，隨著他起，不火星瞬間在他前出現，有些落到了他花白的胡須上，頓時便有些燒焦的味道傳了出來。

這個清瘦的老人不是別人，正是朝中的大儒謝學士。

翁泉走了進來，看向這位在朝中也算得上威頗高的謝學士，沉默片刻，輕聲道：“搜！”

他聲音不大，但異常堅定。

衙役們得了命令，開始朝著那不多的幾間屋子里涌去。

謝學士看到這一幕，哪里還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于是更加憤怒地看著翁泉，“你是誰？左衛現在已經如此無法無天了嗎？！”

翁泉沒有理會他，只是冷著臉，實際上即便是他都心里打鼓，要是等會兒沒有找到證據，只怕他就不止是要承擔這位學士的怒火了。

謝學士平日里在朝中素有威，即便是宰輔大人，也要對他和悅地好好說話，可眼前這幫人卻沉默沖進來開始搜查他的宅院，這自然讓謝學士憤怒不已，而且眼見翁泉不說話，他更是指著翁泉，巍巍地罵道：“你們這幫鄙武夫！”

聽著這話，翁泉的臉變得有些難看，沒來由便想起了陳朝在南湖畔和那幫書院學子的罵戰。

想到這里，于是翁泉想要說句話。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謝學士那枯瘦的子，不知道怎麼的就朝著雪地里倒了下去。

他的臉上還有著極為憤怒的表。

但那雙眼睛里，再也沒有了神采。

他死了。

生機流逝，再也救不活。

翁泉臉變得異常難看，那些還在搜查的衙役也停下了作。

來之前，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很快，屋子里便沖出來一個婦人，看到這一幕，瞬間便尖起來，淚如雨下。

“父親！”

隨著婦人哭喊起來，另外還有兩個稚也奔了出來，是謝學士的兩個孫子。

這院子里一下子便嘈雜起來。

翁泉還沒反應過來，門外便更嘈雜了起來。

這院子里的事，不僅驚了風雪，還驚了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