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音不想再見韓戎,晚上趁雲溪睡著了,只穿睡走出房門,正月的杭城夜晚冷風徐徐,瑟瑟發抖,卻堅持坐在冰涼的臺階上,默默忍。
夜空佈滿了星星,一殘月掛在樹梢。
林晚音很冷,但想到自己背對婆婆做的事,這樣的自我懲罰,又讓心安。
欠韓戎的救命之恩,還了,從今以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繼續為亡夫守寡,只當從未遇見過。
不知坐了多久,林晚音打著寒回了臥室。
翌日清晨,林晚音渾發燙,病了。
雲溪嚇得去喊祖母,徐老太太、清溪、玉溪都趕了過來,看見母親病重的樣子,三個孩心疼地掉眼淚,徐老太太卻想到兒媳婦這一病,肯定不能再去韓家輔導韓瑩彈琴了,耽誤了韓瑩的正事,韓戎會不會不高興?
徐老太太忍不住瞪了兒媳婦幾眼,連教書一件小事都辦不好,還能指兒媳婦什麼?
清溪沒留意祖母的神,急著派人去請大夫。
大夫到了,診斷林晚音是寒引起的發燒,開了西藥,並待了用量。
丫鬟送大夫出去了。
林晚音虛弱地安三個兒,然後歉疚地對婆婆道:「娘,這兩晚讓雲溪在你那邊睡吧,我怕把病氣傳染給。」
徐老太太面無表地應了聲,牽著小孫就走了。
清溪讓二妹玉溪去寫作業,留下來照顧母親,端水喂葯。
「酒樓快開張了,你也去忙吧,娘躺兩天就沒事了。」林晚音用帕子擋著,勸長離開。
清溪搖頭,一邊幫母親掩被角一邊道:「娘比酒樓重要多了,今天我哪都不去,就守著娘。」
林晚音笑了笑。
娘倆正聊著,街上突然傳來汽車的喇叭聲,清溪眼皮一跳,老柳巷鮮有汽車開進來,該不會是顧懷修吧?
被窩裏的林晚音,臉本來被燒紅了,聽到汽車喇叭聲,那臉噌地就白了。與清溪一樣,也在擔心汽車主人的份,難道昨天韓戎醒來后,發現了蹊蹺?
沒一會兒,院子裏門房就笑著通傳了:「老太太,太太,韓行長與韓小姐來了!」
清溪鬆了口氣。
林晚音心跳猛地加速。
「娘,我先去看看。」客人登門,清溪低頭看母親。
林晚音及時扭頭假裝咳嗽,掩飾了自己的失態。
院子裏,徐老太太已經在跟韓戎寒暄了:「行長怎麼親自過來了?」兒媳婦生病,派人去韓家請假了,免得人家白等,如果韓瑩過來探老師,徐老太太很能理解,怎麼堂堂銀行行長韓戎也來了?
韓戎並不是因為林晚音的病才登門的。
昨晚他向兒了底,告訴兒他想娶林晚音,韓瑩先是意外,跟著開心地簡直要跳起來,非常期待敬仰的林老師能變的新母親。有了兒的支持,韓戎再無後顧之憂,下定決心天一亮就來徐家提親。
韓戎相信,林晚音對他是有覺的,否則不會縱容他。
而他為男人,既然已經要了的子,就必須負責。
韓戎更知道,林晚音十分懼怕徐老太太,如果他不主,林晚音永遠不敢出那一步。
「老太太,今日我過來,是想與您商議一件事。」朝清溪點點頭,韓戎正對徐老太太道。
徐老太太微微挑眉,示意清溪帶韓瑩去探兒媳婦,單獨請韓戎去堂屋說話。
韓戎小時候是養尊優的爺,大了是一眾商人們爭相結的行長,論談判,他在誰面前都能遊刃有餘。至於人,除了寶貝兒與林晚音能讓他百般討好低聲下氣,其他的,韓戎基本都不放在眼裏。
徐老太太也不例外,但韓戎與顧懷修不同,同樣是提親,他更圓,懂得在必要時放低姿態。
喝口茶,韓戎了額頭,有些難以啟齒地道:「是這樣的,瑩瑩越來越大,這兩年我一直想給找位新母親,幫我教導瑩瑩孩子該懂的教養學問。」
徐老太太理解地點點頭,說實話,韓戎喪妻這麼久都沒續弦,還奇怪呢,看來人家不是不想找,而是眼太高了。
「行長有人選了?」徐老太太笑著問。
韓戎又了下額頭,尷尬道:「不瞞老太太,人對我來說都一樣,我娶續弦主要是為了瑩瑩,所以每次人給我介紹合適的子,都是我帶瑩瑩一起相看。瑩瑩很挑剔,看了那麼多都沒有滿意的,直到前幾天過年,這孩子突然冒出一個主意,說,說喜歡林老師,想要林老師給當母親。」
徐老太太角那抹和藹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
韓戎一副自知唐突的樣子,手,真誠地向徐老太太拋出餌:「老太太,我知道瑩瑩的這個要求很失禮,但我就瑩瑩一個寶貝兒,我想滿足一切願。而且,我仔細考慮過了,瑩瑩與清溪們姐妹關係融洽,兩家人了一家,孩子們便是親上加親,我呢,也會把清溪們三個當親骨對待,將來跟瑩瑩一樣,供們出國留學,再挑個好婿。」
面對男人的誠懇,徐老太太回了一個嘲諷的冷笑,其實如果不是韓戎的態度夠好,換顧懷修那樣的,本不會給韓戎說完的機會。
嘲諷過後,徐老太太目視前方,直接拒絕:「多謝行長意,但我們徐家婦沒有改嫁的規矩,嫁進徐家就是徐家的人,無論生死。我是這樣過來的,我的兒媳婦也不會改嫁,韓小姐真的喜歡清溪娘,不嫌棄的話可以認個乾娘,改嫁是萬萬不可能。」
這些男人,真把當老糊塗嗎?說什麼是韓瑩的主意,但徐老太太十分篤定,韓戎就是自己看上兒媳婦了,知道貪慕虛榮,就先承諾韓家會照顧的三個孫。
想到這裏,徐老太太忍不住哼了聲,是貪財,是想結權貴,可絕不會用兒媳婦去換。憑什麼啊,憑什麼的山英年早逝,林晚音卻能在過兒子掏心掏肺的寵后,又歡歡喜喜地嫁去韓家福?
沒門!
徐老太太氣紅了眼睛!
早就看出來了,兒媳婦每次去韓家都打扮地花枝招展,就是為了勾搭韓戎的,韓戎也果然上了鈎,居然沒等出了正月,就地登門提親!但這對兒狗男想錯了,不同意!兒媳婦改嫁了,山怎麼辦?孫們早晚要嫁人,結婚生子就沒空惦記父親了,只有兒媳婦守一輩子的寡,才會記著兒子一輩子,兒子在那邊才不會心冷孤單!
「春雨,送客。」
既然已經表達了態度,徐老太太沉著臉逐客。
韓戎急了,他真沒料到徐老太太反應會這麼大。
「老太太,咱們再商量商量,您看清溪娘還年輕……」
「請行長自重。」徐老太太冷聲打斷男人,目嚴厲極了:「您想續娶,外面有無數好人,但我徐家有寡婦不改嫁的規矩。清溪們姐妹都敬重您,還請行長看在孩子們的份上,別再為難我們孤兒寡母。」
這話就很重了,徐老太太一臉貞潔烈.婦的模樣,韓戎不由擔心,繼續說下去,徐老太太會不會來以死殉節那套。
韓戎退了一步,懇切問道:「老太太,那我怎麼做,您才肯答應讓清溪娘改嫁?」
徐老太太笑了,自嘲地道:「等我死了,想嫁你我也管不了了。」
韓戎心中一震,這老太太,竟然如此固執?
談判談到這個份上,韓戎暫時想不到該怎麼繼續了,努力緩和氣氛道:「行,老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您別生氣,做不親家還能當朋友,只是,既然您不同意,這事也就沒必要傳到清溪們娘幾個耳中,咱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林老師繼續去教……」
「不了,一個寡婦,還是出門走好,免得傳出什麼流言蜚語,壞了我們徐家的名聲。」徐老太太邦邦地道,說完再次喊春雨送客,語氣非常不善。
春雨慌張地趕了過來,低頭朝韓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提親一事,功之前韓戎不想讓下人知道,看眼徐老太太,韓戎別有深意地道:「老太太,林老師病了,瑩瑩焦急如焚,還請您好好照顧林老師,別讓費心。」
徐老太太只當沒聽見。
韓戎轉往外走,快到門口,他忽的頓住,回頭笑道:「清溪的酒樓是不是快開張了?這是大喜事,開張那日,我必帶瑩瑩登門賀喜,今日來的匆忙忘了準備禮,我就提前祝徐慶堂生意興隆了,也祝老太太壽比南山。」
名為賀喜,實則是在威脅。
著男人離去的背影,徐老太太暗暗咬牙。
坐在堂屋不出來,清溪代替長輩送韓戎父倆出門。
回來后,清溪立即注意到了祖母憤怒的臉。
「祖母,韓叔叔同您說什麼了?」清溪張地問,能把祖母氣這樣,一定是大事。
「不用你管,打聽。」徐老太太拒絕與孫說話,氣沖衝去了後院。
清溪不放心地跟著,半路被徐老太太攆了回來。
祖母不肯消息,清溪就去找母親了,想,母親與韓家關係切,興許能猜出來。
「我也不知道啊。」林晚音茫然地說。
清溪很失,又特別想知道。
林晚音閉上眼睛,好像睡著休息了,但的心裏,全是剛剛韓瑩塞給的紙條。
那是韓戎的信,他等著,他一定會三六聘娶回家。
林晚音緩緩地呼了口氣。
上次韓戎說他要提親,林晚音嚇得夜不能寐,這次他真來了,竟意外地平靜。
就像高高懸在頭頂的一把劍終於落下來了,是生是死,有了結果,也就無所謂了。
夜深人靜,清溪姐妹都睡了,徐老太太提著燈籠,來了兒媳婦的房間。
林晚音還醒著,婆婆進門,一不地躺著,平靜地看著老太太走到床邊。
徐老太太提高燈籠。
燈離得太近,林晚音不得不閉上眼睛。
徐老太太看著人蒼白麗的臉,聲音毫無起伏:「韓戎來提親,你知道了?」
林晚音默認。
「山對你那麼好,他才死一年,你就背著他勾搭外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林晚音全發抖。
「怕了?你有本事靠大樹,我可不敢你,不過你記住,除非我死,你別想再嫁任何人。」
林晚音不抖了,淚水滾落。
徐老太太輕嗤一聲,提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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