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裏頭的人很快便曉得了大房要將郊外的布莊給崔九一家打理，不過話是如此說，而崔元與林氏早已去了避暑，也只剩崔湛與崔錦兄妹。

且崔湛子沉悶，又是個極開口的人，而打理布莊又是些瑣碎的俗事，自然而然的便只能由崔錦一人做主。

這幾個月來，有關崔錦的閑言蜚語鬧得滿城皆知。

無論是哪一件事，都能讓城百姓在茶餘飯後說上個大半天，只是大部分人都忽略了一事。崔錦縱然在城掀起了軒然大波，但仍然只是個沒有及笄的。

最留心此事的人莫過於是與崔錦有緣關係的堂妹崔沁。

一知曉母親將郊外的布莊給崔錦打理時，是在方氏旁撒潑打滾了足足一個時辰。即使方氏與解釋了利弊，可崔沁仍舊不服氣。

方氏無奈之下只好板著臉訓了崔沁一頓。

崔沁被訓了，淚珠子嘩啦啦地流下。哪有當娘不疼兒的？方氏被哭了一會，也心了，口頭上應承了待及笄時給的嫁妝里再添幾間鋪子。

崔沁心裏頭那口氣才消了不，只不過依舊賊心不死，想方設法地在崔面前說了一頓，企圖挑撥離間。當見到崔神晦明晦暗時，方滿意地離去。

當天晚上，崔便去了梧桐苑。

「錦堂妹，我知你是個極有主意的人，只是不妨實話與你說，那一座布莊接了會十分棘手。這幾年來，還有過一旬都是依靠大房的補才維持了下去。」

崔看了崔錦一眼，委婉地道：「若是換做尋常人家，怕是早已被布莊的盈虧給掏空了。」

說罷，崔也不再多說。

曉得錦堂妹是個聰明人，此時退出還是來得及的。

崔錦笑道：「多謝堂姐的指點，阿錦心中有分寸的。」崔的這份心意，會記著的。在這偌大的崔府里，也只有三房與往來時較為真心實意了。

見如此，崔也明白已是拿定主意，便不再多說。

崔離開后，阿欣也不由擔憂地道：「大姑娘，我們如今剩下的金也不多了，大爺那邊定不會給我們多補的。」

崔錦說：「不必擔憂，我自有分寸。」

阿欣見自家大姑娘有竹的，登時也放心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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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崔錦穿上之前謝五郎贈的華，又讓阿欣給綰了高髻，又在額間了花鈿。這番打扮下來，阿欣都不看得目不轉睛的。

家的姑娘就是長得好看，穿布麻都有種清水出芙蓉的秀麗，更別說心打扮之下，又穿上了貴人所贈的華，簡直耀眼得像是空中的圓日。

尤其是今日還在額間點了牡丹紋案的花鈿，恰好遮掩住了這個年紀的青，盡添端莊華貴。

阿欣說：「大姑娘如此穿著，便是宮裏的娘娘都比不上呢。」

崔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大早就甜得跟抹了似的，你見過宮裏的娘娘麼？」

阿欣的杏眼睜得圓圓的。

「可……可是奴婢就是覺得沒人能比大姑娘更好看了。」以前在樊城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察覺，直到後來到了，大姑娘鋒芒展，便也越來越耀眼。

那一種好看，並非是容貌上的，而是從大姑娘的骨子裏無意間出來的。

不怎麼識字，也想不出華麗的詞藻，只有滿腦子的「好看」兩字。

崔錦輕點的鼻頭。

「甜！不說了，去外頭點上五六個僕役，再喚人備好車，將阿宇也上。」

阿欣嘿嘿地笑著，應了聲后，又悄悄地看了眼崔錦，才離開了廂房。阿欣此刻是打心底的高興，似乎打從燕城那一位貴人離去后，大姑娘的笑容便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真。思及此，阿欣默默地腹誹了一句，最好燕城的那一位貴人再也不要來城，害得家姑娘勞心傷神，簡直是可惡至極！最好哪一日坐馬車的時候摔個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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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阿墨驚呼出聲，嚇得臉都發白了。他連忙道：「郎主且安？」謝五郎從馬車裏鑽出，臉微微發青，他問：「發生何事了？」

王四郎的馬車從後頭繞了過來，他跳下馬車道：「五郎霉矣，車轅陷泥濘之中。」

阿墨出手，扶著謝五郎下了馬車。

阿墨喝斥道：「你是如何馭車的？若是摔壞了郎主，賠上你一家命也不夠。」

馭夫心底不由有些后怕。

謝五郎面無表地道：「罷了，抬起馬車，歇息片刻后再啟程。」

「是。」見郎主沒有追究之意，馭夫鬆了口氣。

阿墨說道：「郎主，前方正好有一亭子。」

謝五郎頷首。

阿墨讓人在亭中清掃乾淨，又鋪了墊和桌布，備上了一壺清茶與兩三盤糕點。謝五郎坐下后，發青的臉才微微有了好轉。

王四郎自個兒斟了一杯茶，笑道：「五郎這幾日果真霉矣。」

謝五郎不以為然。

王四郎細數道：「到了明州，發現都是虛的，白來了一趟。啟程回燕城，好端端的天氣，卻下起了暴雨。就連你那一向穩妥的馭夫，竟也在泥坑摔了跟頭。」

說著，他瞥了眼謝五郎被撞得淤青的額頭。

「霉矣霉矣。」

謝五郎說道：「我不信命數。」打從他得知自己有了上天眷顧，可以窺測將來時，他便知命數在凡人手中一樣可以扭轉。即便此時此刻的他不得上天眷顧，可他依舊如此相信著。

沒了神技，他還有龐大的謝家與巫族。

謝五郎說：「明州之事，有人在背後作祟，若無猜錯與歐家必定不了干係。」他不以為意地道：「我在城待了兩月，歐家便已不耐煩了。」

王四郎莞爾道：「被人不耐煩，你怎地還如此高興？」

謝五郎說：「能讓人不耐煩，心中怨著恨著，也是一種能耐。」

王四郎被嗆了聲。

「你倒是說得堂而皇之。不過回了燕城，心中念著想著的也不在數。」王四郎知道的事多，謝五郎早已到了娶妻之齡，燕城裏盼著能嫁給他的貴們多如牛，其中又屬汾崔氏的嫡與他們王家本家的嫡最為旗鼓相當。

這兩人為爭當謝五郎正妻打小便開始攀比，不比個一二來定不肯罷休。

他長在王家，可沒聽說自己這位阿妹為了比過崔家那一位嫡所費的心思。尤其是他與五郎好，也不知當了多回中間人，可惜五郎眼頂頂的高，莫說這兩位貴中之貴的嫡了，連公主的仰慕都不屑一顧。

不曾想到五郎在外遊歷了大半年，竟有子了他的眼。

若是燕城的那幾位曉得了，恐怕會有一場腥風雨了。這宅的爭鬥，殺人不見骨哩。

思及此，王四郎忽道：「五郎當真不懂得憐香惜玉，姑娘都是水做的，不就耍點心眼了麼？用得著這麼對人家姑娘？你一離開，崔錦怕是會四面楚歌了。」

阿墨默默地看了王四郎一眼，心中腹誹，崔氏落魄時，郎君你也默默地了人家一刀呢。

彷彿看了阿墨心中所想，王四郎睨他一眼。

「阿墨你不懂，我若是那時就知曉崔錦算計了五郎，我定不會這麼說。這年頭還有姑娘敢在老虎面前拔鬚，還拔得如此堂而皇之明正大的，我王四欽佩得很。」

謝五郎擱下茶杯，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

他面無表的。

王四郎也不怕他，道：「就看在算計你的份上，也該帶回謝家。如此有趣的姑娘，放在家裏頭，正好能解悶。聽說還是個伶牙俐齒，讀過詩書的，興許還能□□添香。」

謝五郎仿若未聞。

他這位知己好友，其實什麼都好，脾也對他的喜好，唯一不好的便是太聒噪，偏偏他也不怕他，索專心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