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夏乾不怕。

這樣的況，他見多了。

他神之犀利，武道之堅定，足以超凡俗，撕裂失控。

任何的心靈考驗，在他眼中不過都是兒戲。

但是這次，沒有心靈考驗，沒有想象的種種心魔，什麼都沒有。

一切都是無盡茫茫天空，大地，風吹草地，但是卻不見牛羊。

因為夏乾稍微應，便發現整個天地，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除了風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忽然，夏乾竟然覺到了一種可怕。

天地茫茫，除了他，再也沒有任何人。

這才是最大的可怕。

你能想象，昨天睡覺，今天起來，睜開眼睛，發現整個世界，除了你自己之外，再無一人。

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這才生不如死。

巨大的恐懼，仿佛水洶涌而來，要把夏乾給淹沒。

夏乾竟然忍不住要在整個天地之中瘋狂飛行，試圖想要尋找到同類。

當然，這種沖很快被他制住了。

他知道，一旦自己真的這麼做了，恐怕迎接他的，將會是神智錯，瘋癲。

其實，人生，很多時候不是被困難擊倒的。

而是最終被自己擊倒的。

比如說來到此地的任何人。

他們第一時間發現自己，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你會怎麼辦？

驚慌，恐懼，害怕，瘋狂的尋找！

或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瘋狂尋找什麼？

結果已經不重要。

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緩解心中的焦慮，驚恐。

這才是最為可怕的。

“心天門，考驗的終究還是人的心，但是哪怕知道這一切，等真正在這種環境，人依舊還是難免焦慮驚慌，甚至，心那不曾有過的恐懼緒，如水般涌現。”

夏乾漫步在草地之上。

他仰天空。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清。

“茫茫天地，我一個人，該何去何從？”

心中一個聲音，幾乎無法遏制的升起。

“嗯？我的修為正在流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夏乾發現，自己的修為正在迅速消失，他很快將會變一個普通人。

此前，他還能在天空中飛行，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連飛行都辦不到了。

軀在天空中搖搖晃晃，隨時要墜落在地。

這種覺，太過陌生。

夏乾自從步修道之路以來，很快便可以凌空虛度，飛行來去。

但是現在，一切待從頭。

這里，毫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天空沒有太，月亮。

無從判斷時間。

仿佛過了幾天，幾年，幾十年，幾百年？

夏乾的腳步，還在行走。

但是他已經為了凡人，再無毫的翻江倒海能力。

平凡人，凡夫俗子。

這種覺，悉而又陌生。

未曾踏修道之路之前，他就是凡人，一個凡胎之人。

而現在，他已經回到了原點。

“原來再度便會凡人，返璞歸真，這滋味是如此的難以言說。”

夏乾心并不毫驚慌，反而異常的平靜如水。

這當然是假的。

但是也不全是假的。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一直被困在心天門之中，那麼自己當真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了。

碧落天宮四大天門考驗，殘酷非常。

一旦開始闖關，只有兩種結局。

一種是功闖過，鯉魚躍龍門，一步登天，羽凡而升仙。

但是前提是，不是闖過一道天門，而是足足闖過四道天門。

這難度，對于任何人而言，當真是難上加難，幾乎是本不可能完的事。

這是功的結局。

但是另外一種結局，就是死亡。

每一道天門，踏其中，再無回頭路，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一旦無法功過關，只有迎接死亡。

所以，夏乾現在也同樣沒有回頭路了。

如果不能功闖過這第三道天門，心天門，那麼，迎接夏乾，就是孤獨的老死，或者很快瘋癲，也或者他忍不了這寂寞，會自殺？

這絕對是人生最大的折磨。

可是，要如何通過這心天門的關卡呢？

夏乾本找不到任何法子。

以前任何關卡考驗，總有東西來面對。

而現在，整個茫茫天地，除了他之外，再無它。

沒有考驗。

也恰恰，什麼都沒有才是最為可怕的。

有，你至還會想辦法去面對。

一個方法不行，你還可以換另外一種辦法。

只要還活著，還有一口氣，還能一下，那麼就還有最后一希。

而現在，什麼都沒有。

整個天地如同一個囚牢，把他囚在此地。

接著，什麼都沒有了。

他難道真的要被關到老死？

此時此刻，夏乾想要破局，只有一個方法。

那就是相當其他人，完全是作弊的方式。

就是直接呼小武。

小武，作為帝武戰龍法靈，跟夏乾心靈應，哪怕在這心天門，恐怕依然無法阻止他呼小武。

如果小武幫忙，催武帝戰龍法力量，應該可以破局。

不過這樣一來，夏乾完全靠著外援的力量，并非自的力量通過心天門的考驗。

這樣，對于其他競爭者公平嗎？

當然不公平！

但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夏乾跟所有人不一樣！

他擁有宇宙乾坤，諸萬世界，無窮時空，最強至高神，武帝戰龍法！

他可以作弊！

他可以奪天地氣運集與一！

更為重要的，天地竟然還奈何不了他。

他公然作弊，天地都阻止不了！

這超越天地！

如今，他被困在這心天門之中，他的確可以依靠武帝戰龍法而困。

但是真的需要呼小武嗎？

夏乾有些猶豫。

這屬于自己腳下的路，需要別人來幫嗎？

不！

不需要！

他夏乾，就是要靠自己來通過心天門的考驗。

繼續！

繼續走下去。

夏乾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已經從二十歲的面容，開始衰老，漸漸變了四十歲的中年人。

力下降，頭腦也逐漸疲勞起來。

在這里，他清晰的到了人二十歲，和四十歲的不同。

這放在外面世界，簡直是不可能的驗。

因為他不是凡人，而是強大的修道者。

哪怕百歲，他的面容依舊年輕，力和腦力，依舊不會有任何變化。

但是凡人不同。

每過十年，都是很大的變化。

如今，夏乾就在這心天門，這天地囚牢之中，悟到了人生真正的奧義。

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生，不能選擇。

死，何曾能有選擇？

那麼，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他此前從未真正思考過。

因為太忙了。

忙著變強，忙著應付周圍的敵人，忙著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他沒有時間去思考人生的真諦。

而現在，他不去思考也不行了。

因為他正在驗著這一切。

現在，他反倒是很慶幸進這心天門之中了。

如果不是進這里，他又怎麼有充分的時間來思考人生。

“人，究竟為什麼而活？”

夏乾抬頭天，天空依舊灰蒙蒙的，什麼都沒有。

時間，則是在繼續流逝。

五十歲，六十歲，七十歲，八十歲。

夏乾的腳步，終于徹底緩慢了起來。

他再也無法抬頭，漫步人生路了。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夏乾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八十歲了啊。

可是自己腳下的路，才走了多遠呢？

他想回頭去看。

但是他又忍住了。

既然是自己腳下走過的路，那無論對錯，都已經不重要了，沒有必要去回頭了。

趁著自己彎著腰，垂垂老矣，還能繼續前進，何不再多走一段路，再去多看看遠的風呢？

年輕人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再回首，不由己在天邊。

你，可曾后悔？

沒有必要后悔。

正如同時，再也不可能回頭。

夏乾此時已經九十歲了。

他的壽命將至。

他步履蹣跚，一步一挪，拄著拐杖，耗盡了全力氣，終于來到了江邊。

他著江水中的自己。

太老了！

滿頭白發。

牙齒也掉的差不多了。

皮蒼老褶皺。

還剩下什麼？

什麼都不剩下了。

他還想繼續前進。

生命不息，腳步不停，永遠前進的力也不會停。

年輕的時候，他翻山越嶺，涉水過河，心比天高，任何的艱難險阻，都阻擋不了他。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但是此刻，九十歲的他，真的已經無法在涉水通過眼前的大江。

人，不得不服老。

哪怕再有天大雄心，這一刻都不得不化為一杯塵土。

停下吧，足夠了。

心中一個聲音，不斷回著。

夏乾的眼皮沉重，就要閉上。

可以了。

足夠了！

放棄吧。

就這樣安詳的死在江邊，不好嗎？

這已經是人生最好的選擇。

“不！”

但是忽然，夏乾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面對天地的無，生命最后時刻，他并不選擇妥協。

哪怕知道所有一切都是徒勞。

哪怕知道所有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但是他夏乾依然要螳臂擋車，蜉蝣撼樹。

死得其所！

自己死！也要死在人生的戰場上！

他丟掉了陪伴自己多年的拐杖。

他張開了雙臂，仿佛擁抱人生。

他毅然決然，踏江水之中。

江水洶涌，瞬間吞沒了夏乾。

……

黑暗，無盡的黑暗。

但是最黑暗過去，便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