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中午要祭祖,姜家也是,說過話,姜垠坐了一會就要走,宣仲安抱著康送了他一陣,也沒到前院,姜垠攔了他,與他笑道:「那等過年見了。」
過年還有幾天,等兩家拜年,他們還可以小喝幾盅。
「嗯。」宣仲安微笑。
他臉上的笑容要比以前多了,他以前也笑,不過臉淡淡的時候較多,姜垠自打這個表弟長大后,就有些不清他的緒,現在見他笑的時候,那向來沒的眼已有波緒漾開,那笑意比起以往的來,不知要真切幾何,他這樣,姜垠作為他的兄長,心裏也是切的。
他侯府這個表弟,這些年過的不止是不容易,而是相當艱難,說他每一日都是踩在刀口上求生也不為過。
他向來幫不了太多,而現在看來是有人能幫上了,對於許家二姑娘那個侯府兒媳婦,姜垠也慶幸當初祖父力排眾議,幫著表弟娶了。
「別送了,弟媳婦那我就不見了,過幾天我給夫人請安。」姜垠笑道。
他這話,引得宣仲安也笑了起來,「行,我會幫你給夫人帶話的。」
他這還得意上了,姜垠失笑搖頭而去,心裏想道妻兒在懷,仲安只會比他們想的走得更小心,既然以往都信了他,這次,何不如也跟在他後。
宣姜兩家早在一條船上,仲安之前有意思是想把他們放在聖上下面依附,與侯府割絕,但這哪是那麼簡單的事,姜家以往沒與侯府劃清界限,這時候再來劃清,那是不可能了。
姜垠也很明白,聖上喜歡姜家,喜歡的只是姜家這些年對侯府的那份不離不棄下面的忠義,這份忠義有朝一日變了,聖上還會不會一如以往看待姜家,那就不可知了。
姜垠為姜家這一代的長孫,比起他父親的忠厚,他更多了一份豁達。
既然早在一條船上,何不繼續乘風破浪,就算沉船了,也可攜手縱歌長笑,何需分道揚鑣,再單手各自沉浮。
**
這天中午祭完祖,侯府難得一家人一起用膳,只是許雙婉為當家媳婦,侯府就算主子,這祭祖之事當中要收拾后尾的事也多,過年了,更是有些要作主的事要當下解決才行,容不得推遲,等桌子上吃過一半了,這才上桌。
冬日菜冷得快,宣仲安攔了夾冷盤的手,親手給打了一碗熱在小銅爐上的豬蹄黃豆湯,「喝點這個。」
侍候的虞娘看到,忙道:「奴婢這就去端些熱的上來。」
「嗯。」
許雙婉本要攔,但見他朝搖了下頭,便不說話了。
宣宏道看到,也沒作沒看到。
這個媳婦,已夠盡心儘力了,長子對好點,也是應該的。
宣姜氏也是連忙道:「下次不要忙完再來,等一家人吃完了再去料理那些小事也不遲。」
這些家中小事,宣姜氏以前都是給管家和管家婆子、娘子去辦的,只管吩咐就是,兒媳卻喜歡親歷親為,過問不算,還要盯著,也是不放心。
宣姜氏勸過好幾次,見勸不聽,也就不勸了。
這次兒子在,便又多勸了一次。
婆母也是好意,許雙婉心裏是知道的,便朝笑道:「兒媳知道了。」
這個應著就是,就是不能真不去做了。
這家務之事哪有什麼隨心所的餘地,主子懶散,再好的下人也會學著耍,嫁進來整頓了好幾次,才讓侯府上下井井有條,各司其職,不像以前一樣,一個人能做的事,要養著兩三個人,還做不好。
侯府現在清清爽爽,牆瓦整潔鮮明,路上乾淨,園林也錯落有致,那不是坐在暖屋裏吩咐下人兩句就能辦到的,不親眼盯著,這府里的規矩立不起來。
「知道就好,多吃點。」宣姜氏給夾了一筷菜。
「嫂嫂,你吃。」洵林也來了。
許雙婉朝他們笑了起來,「多謝母親,多謝洵林。」
洵林不好意思了起來,臉還紅了一下,低頭完碗裏的飯,出碗道:「我還要。」
這廂福娘過來接過碗,跟他有些擔憂地說:「吃飽了罷?」
洵林跟以前不一樣了,不僅是完全不讓下人喂飯,連幫他布菜都可以省卻了,一切皆由他自己來,只是他這已是吃了兩小碗飯了,這是第三碗了,以往他哪會吃的了這般多,以前他吃的,們這些侍候的憂心,現在吃的多了,福娘也是擔心撐壞了他的肚子。
「還未,再吃一碗就好了。」洵林道,又說:「我陪嫂嫂慢慢吃,還沒用呢。」
許雙婉一聽,笑著放下筷子了他的肚子,跟福娘說:「莫要擔心,洵林是比以往吃的多了,你問姜娘就是。」
姜娘是洵林去姜家讀書,侯府派去照顧他的管事娘子。
現下不家,剛隨洵林回來,許雙婉之前便打發回自己的小家去了,畢竟也是有好幾天沒回自己的小家,便沒讓在跟前侍候了。
「是罷?」福娘拿著碗讓小丫鬟去添飯,笑了起來。
「是的。」洵林很肯定地道,聲音響亮。
歸德侯不重重地了下他的頭,大笑了起來:「我兒這是勇猛了。」
洵林回頭看他,紅韻的小臉有一點,還有喜悅:「父親!」
「那多吃一點。」宣姜氏也是喜滋滋地給兒子夾了筷菜。
「多謝母親,母親你也用。」
「誒!」
等熱菜上來,侯府的人也陪著許雙婉又用了一,直到一家人接連擱了筷子。
宣仲安桌上未有什麼言語,但邊一間有著點笑,看著小婉姬忙來忙去,偶爾給夾兩筷菜,這一頓飯他也是用的心舒暢。
**
過年這段時日,許雙婉著實是忙。
長公子託病不出門,也不迎客,但擋不住有上門的,見不到人也要放下年禮,擇人收取,但免不了也要回禮。
母親那邊,居然也派人送了禮來,好在侯府的門子是許雙婉從長公子那要來的人,這三個門子皆是以前在邊境行過軍的人,說一不二,來人不管是什麼人,都要道明家世來歷,才許他們攜禮進門,要不一概攔下,許曾氏派來的人被攔下了,門子之前得過吩咐,便連通報一聲都未曾,就把人請走了。
許雙婉還是傍晚,在門子跟相報今日侯府門前況的時候知曉的。
一般宦人家,門子是個很吃香的位子,來往之人皆要通過他們通報主子,所以這些人一般由主子的親信擔任,他們在其中收取銀錢,小的自然就收歸己用了,數額稍大一點的,就要跟管家分了,給管家上貢。要是再有更多的,那就必須把大額獻給主子了,自己拿一點邊邊角角。
但這邊邊角角,比當個簡單的奴僕強多了去了。
侯府沒沿用此法,先前是因為侯府位輕禮重,侯府不敢收,怕收了燙手,後來,也就是現在就更不好說了,都是來說的,收點禮就免死罪,宣仲安這兩部尚書之位還不牢,就吩咐了他家婉姬不要收取這送上門來的銀子,許雙婉更管得更嚴了,門子接連換了三撥,等用到長公子找來的人才算是固定了下來。
這幾個特意尋來的門子比之前的要嚴謹得多了,主子吩咐一就是一,從不投機取巧,這於許雙婉來說,正是好事。
不需要太聰明太會投機的下人,能聽從吩咐,聽懂吩咐的就好。
下人心思太多的,侯府也用不起。侯府這當主子的,有心思的常不在家,而沒心思的那個,隨便說點話就能把哄住,一鬧點事,到頭來麻煩的是。
這初五過去,這新來的幾個門子幫許雙婉擋了不事,許雙婉這頭也跟丈夫說了,讓他把這幾家人的家人遷到京城來。
宣仲安一聽,朝揚眉:「看來婉婉甚喜為夫這次給你挑的人?」
對他的戲謔,許雙婉已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了,很是淡定地頷首:「自是。」
「那可有賞?可有為夫喜歡的大賞?」
許雙婉沒料他還有此舉,這下淡定不了,睜著眼瞪了他好一會,見他深深地看著,那邊的笑越來越深,那小臉,驀然又紅了起來。
又是好一番人面艷如桃李,人景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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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韋正月十五開朝,離開朝之日尚有幾天,霍家來了帖子,請宣仲安請去喝宴酒,宣仲安眼看就要上朝了,拿著霍家的帖子看了看,便去了。
這一去,清晨帶了滿的酒味和脂味回來,回來就倒在了床上。
許雙婉站在床邊打量了他一番,這次沒自己手,而是請虞娘們帶著小丫鬟替他收拾去了。
則抱起瞭康,去旁邊的繡房跟管事娘子吩咐事去了。
面上也看不出什麼來,喜怒皆不顯,看起來就跟平時一樣。
跟著主子的阿莫站在外屋還沒撤,見此,卻替長公子了把汗。
他一個長隨也不好進主人的屋子,這時也是站在外屋急得撓腮撧耳,過了好一會,才鼓足勇氣往夫人的繡房門邊探去。
等到府里的大小管事和管事娘子相繼離開了繡房,連老管家屠管家也從門裏出來了,見他堵在門口不走,屠申不解:「這是有事?怎麼不進去?」
又道:「進去吧,夫人邊有人。」
采荷和姜娘們在著,有娘子丫鬟陪著,他進去也能說話。
「誒……」阿莫苦著臉,高出屠管家一大截的壯漢低頭,在屠管家說了幾句話。
「這,」屠申猶豫了,「這是那什麼才回來的?」
從床上爬起才回來的?不至於啊,長公子不是那般不謹慎的人,且看他平時寶貝著夫人呢,哪至於這般不講究。
「哪啊哪啊,」阿莫替他的長公子冤枉得慌,「哪什麼那什麼才回來的,長公子陪那群人說話到天亮,他們不散場,長公子有什麼法子?那中間有那歌姬喝多了發酒瘋,直往長公子懷裏撞,把酒都灑長公子上了,長公子都發脾氣了,可霍小將軍替人賠了罪,我們哪能去跟一個歌姬計較啊……」
「所以長公子上的味就是這般來的……」阿莫長脖子,往還沒關上的門裏喊。
屠申被他喊得都笑了起來,拍了下他的腦門:「瞧你乾的好事,讓你跟著長公子,怎麼這點眼力勁都沒有,不知道替長公子,替夫人攔攔啊?」
阿莫著腦門,嗓門依舊很大,很委屈地道:「我也想攔啊,可他們不是大就是將軍尚書侍郎的,我一個下人,怎麼攔啊?長公子都沒法攔,都生氣了你知不知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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