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萬萬不可。

意識到江知意誤解自己，岑清伊連忙擺手，“我不是說我去挖墳。”

“你可別忘了，戶籍科那邊說過,鐘夏夜的戶口注銷了。”

“那實驗室里的南天竹味道怎麼回事？”

江知意模棱兩可,“沒準是什麼藥材？”

“不可能。”岑清伊篤定,江知意不可能分不清藥材與信息素的區別,盡管名字一樣,但鮮活的信息素與中藥材完全不一樣。

江知意嗯了一聲，確實,那味道聞起來像是信息素,“而且南天竹信息素被另外一種信息素包裹，外層的信息素微涼，有點甘苦,我之前沒聞過。”

岑清伊沉半晌，還是那句話，“我懷疑那個鐘夏夜的墓里是空的。”

費慧竹給鐘坤立碑，上面放了一張小時候的照片,到親的兒病逝,立碑之后,不僅沒照片，連名字都沒有,“不就是怕人知道嗎？”

問題是如何驗證墓里是空的，岑清伊捂著腦袋想了很久，常規的方法肯定不行,只能用偏門。

“哎,薛隊長還讓咱們等,現在要是能進到實驗室里面，也能一探究竟。”岑清伊撓頭，幾小呆都被撓起來了。

江知意小呆，“要不然你去問問忍冬和夏冰，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

忍冬聽了的難題，看愁得漂亮的劍眉皺到一起，直搖頭，“我還以為什麼難題，你這種用探測類儀就能解決。”

岑清伊頓時燃起希，就使用什麼探測儀向忍冬請教。

“骨灰的分，一般是鈣磷酸鹽及次要礦質，”忍冬在軍隊時，使用過軍用探地雷達，“我在軍隊就監測出過骨灰，我們的雷達還有可視功能，直接能看見地下，骨灰的度完全可以檢查出來。”

岑清伊樂不到一秒，新問題又來了，軍用設備，一般人哪里能弄到？

忍冬看眉頭鎖苦兮兮的樣子，不逗了，“軍用設備會定期淘汰，我幫你問問看。”

岑清伊豎起拇指，“社會我冬姐！厲害！”

忍冬賞一個白眼，“來。”

岑清伊樂顛顛出了門，忍冬出門喝水，江知意正在臺，頭也沒回地問：“那個門開了嗎？”

“沒有。”忍冬了個懶腰，打呵欠，“實驗室本就設置那麼多安全防護，里面的門又是那種安全門，我懷疑那個小房間里是有點不一樣的容，除了門里，外面的東西，我都做了備份。”

江知意回，靠著臺的窗子，“所以，非法研究，已經做實了。”

“是的。”忍冬去廚房倒杯水，走到臺邊上，著樓下高挑的影，笑道：“明明你就能給解決，干嘛來找我？”

“探地雷達？”

“嗯。”

“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和過去有聯系。”或許是父親去世，讓對軍隊那段生活充滿抑，不想和過去扯上關系。

忍冬笑意淡了淡，嗯了一聲，“我來解決就好，不過我覺得，你還是要把事分開點。”

江知意沒做聲，忍冬胳膊肘了下，“待會干嘛去？”

“去趟陵園。”樓下的影消失，江知意著天邊的浮云，“江城油氣也算是告一段落，告訴我爸一聲。”

“一個人去？”

“恩。”

江知意說話間，回房換服，拿起車鑰匙下樓。

忍冬站在窗邊，很快看見江知意的窈窕背影，發信息告訴岑清伊：你人去江城陵園了。

岑清伊回復很快：知道了。

江知意一個人開著車子，遠離市區，心慢慢低沉。

逢年過節的祭拜都是岑清伊一個人在忙，刻意避開到這里來，尤其是江啟博去世后。

道路兩邊的積雪尚未融化，撒下來有些刺眼，江知意瞇起眼，兩邊枯敗的枝干在風中搖晃，像是在拼命地掙扎。

冬天的江城近郊，到散發著蕭索的氣息。

江知意的心越發悲涼，輕嘆口氣，專注前方筆直的道路。

江城陵園的老爺子，早認識們兩口子。

江知意沒空手來，日常買些水果，老爺子跟寒暄幾句，替開門。

江知意去探江啟博之前，沿著青石板路走了一圈，像岑清伊最初尋找岑簡汐的墓碑一樣，把每個住在這里的靈魂都探了一次。

江知意看見岑清伊說的鐘坤的兒照片，也看到說的唯一空白墓碑。

江知意經過秋語家的那座墓碑，站了片刻，上面寫著三人的名字，顯然，過來辦理安葬的人以為一家三口都死了。

江知意的頭微微發脹，和岑清伊生活中有太多的事，每個都很棘手，也不知什麼時候是盡頭。

江城油氣的問題看似解決，不傻的人都看得出來，岑清伊和許偉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江知意繞到岑簡汐的墓碑前，替了墓碑，坐在旁邊跟說了博森藥業的案子正在調查，希能保佑岑清伊。

繼而繞到后面，鐘卿意的墓碑干凈如新，大概是春節那陣，岑清伊剛剛過。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江知意突地生出羨慕，喃喃道：“是不是死了就解了？”

照片里的人，自然只會沖大笑，回想鐘卿意的一生，江知意都替不甘心。

“你放心，鐘卿意，那些虧欠你的，我和清伊會替你討回來。”江知意了墓碑，“下輩子投胎到好人家吧。”

最后是江啟博的墓碑。

之前岑清伊送的花，殘留的花瓣零零落落地散在墓碑前。

江知意依舊先從拭墓碑開始，邊拭邊跟沉睡的聊天。

“爸，我好久沒來了，你沒怪我吧？”

“不是我不想來，時常覺得自己沒臉來。”

“你走之后，我時常會夢見你，夢見你跟我生氣。”

“你一定還沒原諒我，是不是？”

“要是我，我也生氣，生了個兒，百般好都不被理解，我像是個逆一樣，總跟你對著干。”

“真的對不起啊……”江知意的淚水最終忍不住，灑落在冰涼的墓碑上，“我跟你道歉無數次了，我多希你能回應我一次，可我這輩子沒機會聽見了，你走得那麼匆忙，就是不想原諒我吧。”

江知意說得又氣又惱，“你總把我當小孩子看，為什麼不能直接告訴我呢？”

道歉也好，質問也罷，都沒有意義。

人死了，再多的計較，不過是和自己過不去罷了。

江知意抹去眼角的淚，靠著墓碑，聊起江城油氣。

錢終于拿到，被迫下崗的職工都拿到應該的補償，至于壞人麼，江知意苦笑，“壞人可沒那麼容易解決。”

好人總是不長命，壞人卻能過百年。

“不過我們想好了，即便江城油氣的案子，不能把姓許的扳倒，那博森藥業的案子，也得把他拉下來。”江知意說這話時，發著狠，“我不信誰能一手遮天，許家也不行。”

聊完案子，又聊家庭。

秦清瀾的書店不錯，每日預約名額都是滿的；

元寶大了些，更粘著清伊，最近和知了玩的也不錯；

老宅的老兩口還不知道你已經走了，他們還不錯，就是老抱怨你不和他們聯系，想著能瞞一段時間就瞞一陣子吧；

秋語家的事，有了進展，怕又是個冤案，也都在調查呢……

你離開的世界，太照常東升西落，一切都沒有改變；

你不在的冬季，更冷了，雪下了好幾場，不過元寶喜歡下雪的；

這個年，過得沒什麼滋味，了一個人，好像了很多很多；

春天又快來了，萬復蘇，生命歷經回重新被染綠，只是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失去，永遠的失去。

當你站在我邊時，連風雪都會繞過我。

如今你不再了，母親老了，我站在母親面前，學著你的樣子，為們遮風擋雨。

江知意也想哭，有時也想放棄，但有家庭和責任，不允許自己放松。

“爸，我……”江知意在冷風中坐了太久，凍僵，手凍麻了。

滾燙的淚水砸在手上，轉瞬冰涼。

那句，我想你，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知道這世上，再沒人能讓喊一聲爸。

擁有時，沒珍惜，失去之后的痛苦和思念，都是對的折磨。

江知意輕輕抱了抱墓碑，哽咽道：“對不起。”

似乎只有道歉，才能讓心里暢快些，回應的只有呼嘯的風聲，還有隨之而來的腳步聲。

一件寬厚的大包裹住，江知意子一抖，岑清伊輕輕抱住，“姐姐。”

江知意靠在溫暖的懷里，風聲從頭頂穿過，后的人將風寒驅散，用手捂住的耳朵，輕聲說：“有我在呢，我一直都會在的。”

幸好還有你啊，江知意多次想，如果沒能和岑清伊走到一起，的生命或許會比父親更加短暫。

因為有岑清伊，不至于擔心肩膀太瘦削，在溫暖里的懷抱舒展筋骨，淚腺也被激活。

凜冽的風拂過，將哭聲裹挾到遠方。

江知意在岑清伊懷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

岑清伊心疼難過，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仰頭，讓淚水倒空回去。

岑清伊告訴自己，你也該長大了，你也該為江知意撐起一片世界了。

就從這一刻起，為的肩膀，直到生命盡頭。

悲傷被一個電話打破，薛高朋打來電話，他高聲道：“你讓我查的費徽沅，打死你都想不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