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老夫不過二十歲，剛剛職太醫院，當時鎮守川南的沐王傷，太醫院派了八個醫一同前往，誰知剛進川南就遇到瘴氣林，有六名醫當即就死了，僅剩的我們二人，帶著幾個隨從算是逃了出來。

不過那位逃出來的老醫傷了，川南悶熱，高燒了兩天人也去了，等趕到川南大營，也僅剩下我和兩名隨從，沐王的人當即就惱了，覺得陛下敷衍，就派了一個頭小子來診治。

我當時著頭皮給沐王診治，他當時右腹的外傷已經痊愈，只是肚子很大，只是人卻一直昏迷，喂進去的吃食不多時都會吐出來，我也找不到方法，治療了五日毫無起，沐王軍的人威脅我，說是如若救不好沐王讓我陪葬。”

周恒瞇起眼，沐王豈不是宣化初年川南之變的那個沐王，想來這都是之前攻打川南時候的事兒。

孫父頓了頓，接著說道：

“我知道，沐王雖然看著痊愈，卻每況愈下，當時我覺得自己也命不久矣，想要上山采藥，沐王軍派人跟隨著我，就在山上遇到了這位周大夫，他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與你這般風華俊郎。

我見他背著藥簍，瞬間生出一親近，就一同采藥，心里抑郁就將沐王的病說了，不過并未貴人的份，那位周大夫想了想，看了一眼我的藥方，然后給改了一番，又讓我針刺幾個位，并切開傷排膿。

回來一試，真的湊效了，當即沐王醒來，等我再去山上找他，想要重謝，他卻笑著擺手走了，不過我在他站過的樹枝上，發現了這枚玉佩，想來是他落的。”

周恒聽完微微頓了頓，右腹部外傷，腹部膨大，顯然是傷及了肝膽，引起的腹水，如若置不及時，開始不過是失的休克，調養不當一味的大補，反倒容易引起肝昏迷。

“當年孫老伯可是用了大補的藥劑？”

孫父一怔，隨即用力點點頭，臉上帶著希翼的神。

“那位周大夫問過我一樣的話，他說你是不是一味地給病患大補來著？我說是啊，刀劍之傷雖已大好，可是畢竟傷及本，這個時候不就該補。

他笑著搖頭，說一味的大補，會讓病患腹部愈發膨大，卻無法蘇醒，昏迷時日越多越是危機生命。”

說著，孫父提筆寫了一個方子。

“這是我之前的方子。”

周恒瞥了一眼，確實是大補的方子，人參、桂、甘草、黃耆、川當歸、白芍藥各等分，這是減量版的十全大補湯。

清醒的病人還好，如若是腹水嚴重，還有肝昏迷的病患就不適合了。

周恒看看方子，不斷搖頭隨即說道：

“如若是我，會用大黃、豆、虎杖、羚羊角、川芎、地黃，還有一個不去籽的葫蘆，煮水服用。”

孫父手中的茶盞，啪嗒一聲落下。

茶水撒了一桌子，也沒有管自己是否失儀，一把抓住周恒的手，臉上的震驚之溢于言表。

周恒心里更是一驚，剛剛自己想著病癥了，竟然一順將外公善用的方子說了出來。

不用說他也知道，定然是跟孫老伯口中那位周大夫一樣了。

不過周恒這會兒有些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難道真的是原主的祖父嗎，他怎麼會外公的方子，這里面是否有什麼淵源？

孫父拉著周恒的手，激地說道：

“就是這個方子，別說過了四十年，就是到老夫死的那一天，都忘記不了當時的景，那位周大夫就如同你剛剛的口吻，說了一下，還從上取了一塊炭條似的筆，幫我寫在竹簡上怕有所，看來那是你的祖父無疑。”

孫父的嗓門很大，最后已經抱著周恒的手哭了起來。

“四十年了，我每每想起都是那樣激，這方子我翻遍了太醫院的典籍，也沒有找到出，如此猛烈的用藥，還被當時的院使大人狠狠訓斥過，不過我知道方子有用才行，當時如若沒有這方子我早就和那幾人一樣死在川南了。”

周恒趕扶著孫老伯坐下，門一響屈子平快步走了進來，后面站著薛老大和一眾醫，顯然是聽到聲音有些詫異都過來看看。

屈子平見桌子上一片狼藉，趕拿著抹布過來收拾。

而孫茂才見到父親拉著周恒的樣子，趕撥開眼前的人，走了進來。

屈子平簡單說了幾句，孫茂才頓時肅然起敬，趕整理了一下衫，跪倒在地，給周恒鄭重地叩了三個頭。

“自父親傳授醫的時候，就曾經講過當年的事兒，沒想到周院判的祖父，竟然是父親當年的恩人，請茂才三拜。”

外面那幾個醫，或多或都聽說過一些孫家的事兒。

如若沒有當年川南之行，孫父也不會坐上醫正的位置，也都知曉他們家有個沒有字的長生牌位。

周恒趕起，將孫茂才扶了起來，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大的人下跪，真的很難。

“都起來吧，我還不知道此事是不是祖父所為，單單一個藥方說明不了什麼。”

孫父搖搖頭，“一定是，老夫所識之人，都沒見過這個藥方，今天我說了病癥，周院判見我用藥下意識就說出來這個方子，這并非偶然。”

周恒知道，老頭算是找到心理寄托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趕將他扶起來，如此年紀太過激可不好。

“孫老伯快坐，對了孫醫你們怎麼過來了，考試結束了？”

孫茂才點點頭，見父親已經沒有剛剛激，這才抱拳說道：

“是，我們已經考完試了，劉大夫給我們閱卷呢。”

正說著，劉秀兒從門口探頭進來，見這里聚集了如此多的人，一臉的疑。

“你們怎麼都站在這里？”

周恒趕手，“秀兒，將卷子拿過來給我看看。”

劉秀兒趕走到近前，將一摞卷子遞過去，周恒翻開了一遍，這六人都有些張，一字排開站在辦公室，孫父多知道些，這考試關乎他們是否能繼續學習。

周恒看到最后一張，將卷子合上，孫父手過來。

“周院判能否給老夫也看看？”

周恒將卷子遞給孫父，看向六人。

“績上論，還算不錯都得到八十分以上，不過診治病患不是考試，錯了不可以彌補，所以要做到萬無一失，不要因為自己的原因，讓病患診治不利。”

這六人和鵪鶉似的，趕施禮稱是，周恒朝劉秀兒擺擺手。

“不及格那兩個，今天直接讓他們去漿洗所有孔巾和隔離服，晚上正常聽課，如若下次考試不及格，直接打發去制藥作坊，不用再回春堂了。”

此言一出，六人臉上都見了汗，可以看出周恒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之前對他們已經是非常禮遇了，這幾人跟著劉秀兒趕走了。

孫父看得津津有味，將卷子放下，似乎還想著這里面的容，看向周恒的目，也愈發變得不一樣。

“如若老夫看的不錯，你的醫不在你祖父之下，只是不知你的其他家人是否還在。”

周恒看向窗外嘆息一聲，瞬間想到祖父和母親，鼻子有些發酸，朝著孫父笑了笑。

“我能記著的有限，希他們再另一個世界能一切安好吧。”

周恒想到川南，眉頭微微蹙，再度看向孫父的時候，臉上帶著一不解。

“孫老伯你當年去采藥的川南之地，是兩軍陣前還是軍營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