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學霸就是學霸

玉山，與秦嶺相連，玉山爲龍頭，迤邐進秦嶺，深不知幾何。

在一座幽靜的山谷裡，有一道清泉汩汩的從草葉下流過，也有幾座新修的墳塋，孤零零的坐落在向的山坡上。

一間簡陋的茅屋矗立在小溪邊上，顯得幽靜而淒涼。

張春坐在溪水邊，眼看著小溪裡近乎明的小魚已經很久，很久了。

突然，一個悉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你如果想要哭，就哭吧。”

張春緩緩轉過朝雲昭慢慢拜倒道：“張春知錯了。”

雲昭笑道：“爲人，你沒做錯，你的心可表天日，你錯在不該爲，爲員，民之心，仁慈之念僅僅是一部分。

還要有嚴厲的一面，這一次你該嚴厲的時候卻過於仁慈了，所以說，你錯了一半。

即便是你錯誤的這一半，我都沒有法子說你做的是錯的。

因爲，你的行爲代表了人世間最好的一種。

這種悲天憫人的過於高尚，以至於，我明知道你的行爲不妥，卻不能說你的行爲是錯的。

在天地大道面前，這種可以貫穿日月，可以抹平任何過錯。

我泱泱中華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拼命幹的人，有爲民請命的人，有捨求法的人——就是因爲有這樣的人，我們史書纔有了真正的重量。

相比之下，即便有錯誤，也是瑕不掩瑜。

我知道最近有人說你捨命求名，害死了同窗，害得澠池疫更加氾濫……但是，我不這樣看。

每天看著一車車的人被焚燒，一羣羣的人病倒，眼看著繁華的村落變了鬼蜮，這對你這個曾經發誓要把澠池變.人間樂土的想法相違背。

我知道你是真的不了了。

或者說你那一刻生出了求死之心！”

張春先是飲泣，聽雲昭的話之後，就開始嚎啕大哭，匍匐兩下抱住雲昭的小哀求道：“縣尊，救救我，救救我，害死同窗的罪名太大，我實在是承不起啊……

如果將我開刀問斬能夠消弭掉這個罪名，我求縣尊現在就殺了我。

每天我在夢中都會見到馮正，聶遠，趙鵬，我已經請求他們原諒很多次了，他們都只是看著我不說話，嗚嗚……我寧願他們化作厲鬼，把我生吞活剝，也不要這樣的煎熬。

縣尊，救我，救我……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們會學我……”

雲昭嘆息一聲，坐在沙灘上，任由張春繼續抱著自己的小哭泣。

過了半晌，張春逐漸停止了哭泣，坐在雲昭對面紅著眼睛道：“卑職失態了，這就去獬豸那裡投案。”

雲昭搖搖頭道：“你的案子獬豸審判不了，也沒有辦法審判，我只問你，此次事件過後，你該如何面對澠池一縣的百姓？”

張春呆滯片刻道：“我只想留在這裡給馮正，聶遠，趙鵬守靈。”

“這裡只有他們三人的骨灰，牌位在英靈堂，你要是想他們可以去那裡看他們。”

張春低頭道：‘無以對啊。”

雲昭道：“這是他們愚蠢的選擇，已經被我呵斥過了，不會怪你的，至於書院裡一些不好的聲音，你也不必在意，驟然間痛失好友，自然會有埋怨聲起來。

讓時間慢慢平傷痛吧。

今日就隨我出山，澠池一地疫雖然退去了，如今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

正是你一展所學的時候，平那裡的傷痛，也讓自己的傷痛慢慢平息。”

雲昭站起，轉向山谷口走去，張春回頭再看了一眼向坡上的三座墳塋，深深一禮之後，便踩著雲昭的腳印一步步的走出了山谷。

玉山書院培育出一個學子不容易，培育出一個大里長更是難上加難，藍田縣的長征路還長，雲昭不允許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自暴自棄。

張春的問題是不敢見人！

尤其是不敢回玉山書院。

不能回玉山書院對這個早就把書院當家的男子來說太痛苦了。

所以，雲昭就帶著張春回到了玉山書院。

走進玉山書院，雲昭就是玉山書院的學長，而不是什麼縣尊。

因此，雲昭走在前邊，張春跟在他後，面對死亡都不曾低頭的張春此時如同一個做了錯事了的孩子一般，低垂著頭，連看看左右的膽量都沒有了。

平日裡一向與人爲善的玉山學子，只要看到張春，臉上的笑容就會迅速消失，如果不是雲昭擋在前邊的話，他們看樣子很想圍過來質問一下張春。

雲昭是玉山書院中唯一的惡霸學生，因爲只有他可以找幫手揍人。

所以，當雲昭目炯炯的掃視四方的時候，那些驕傲的學生們就會把腦袋轉過去，這一刻，他們認爲雲昭在偏袒張春。

“學長，你讓開，我有話問張春！”

一個材高大的學子推開衆人擋住了雲昭的路。

雲昭翻了翻眼皮道：“你這是在找打！”

學子握著雙拳道：“學長，以你當年勉強合格的績，你可能打不過我。”

雲昭尷尬的抖抖袖子道：“你這一屆排第幾？”

高大學子傲然道：“我在前二十。”

雲昭圍著這傢伙轉了一圈，忍不住笑了，拍拍他的後背道：“莽夫！”

高大學子冷笑道：“等我吳榮離開書院，等縣尊用我的時候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莽夫了，在書院裡，我寧願是一個莽夫，因爲我不願意把心眼用在同窗上。”

“這麼說，你已經學會了思考？”

“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包括如何應對疫。”

雲昭還想說話，張春走出來道：“你正在等待分配？”

吳榮傲然道：“長安縣要我，我沒去，我只想去最艱難的地方建功立業。”

張春點點頭道：“果然是書院的好漢子。”

吳榮冷笑道：“這樣的好漢子被你害死了三個。”

張春再次點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澠池縣如今了三個好漢子，不知道你這個好漢子敢不敢再去澠池縣？”

吳榮大笑一聲道：“這麼說縣尊沒有解除你的大里長職位？”

張春朝雲昭拱拱手。

雲昭笑道：“我判定，張春沒有犯足以撤職的錯誤。”

吳榮聞言，並不到吃驚，藍田縣大里長一級的屬很有被撤職的，加上雲昭帶著張春出現在玉山書院就很說明問題了。

吳榮瞅著張春道：“好，我去你澠池縣當里長。”

張春笑了，對周圍的學子道：“你們中間如果還有沒分配的人，如果出於對我這個澠池縣大里長不放心這個理由的，也可以來澠池縣。

因爲，這裡空出來了三個里長職務。”

張春話音剛落，一枚蛋就砸在他的臉上。

蛋是的，應該是學子從食堂拿當零食吃的。

砸在臉上就在臉上了，張春從臉上撕下破碎的蛋餅，也不剝掉殘存的皮，就全部塞進裡，嚼碎之後就吞了下去。

繼續道：“還有沒有？”

人羣裡終究站出來兩個年，他們的神都是一般的冷。

“我們擔心你禍害死澠池的百姓，所以，我們兩也去。”

張春笑道：“很好，我這就帶你們去辦手續，馬上送政務司通過，書監存檔，明日就去澠池，你們看如何？”

吳榮冷笑道：“縣尊跑了。”

張春張開雙臂道：“這是我的公務，縣尊自然不會理睬。

我知道你們這時候在書院裡站出來是什麼意思，既然還在書院，你們可以挑戰我。”

吳榮三人蔑視的看了張春一眼轉就去了擂臺區。

張春已經進了自己的節奏，雲昭自然要走。

徐元壽的茶葉剛剛泡開，雲昭就進門了。

徐元壽在別的事上看的很開，唯獨茶——他的吝嗇是出了名的，而且，他對別人溜他茶更是深惡痛絕。

雲昭重新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就聽徐元壽道：“張春知錯了嗎？”

雲昭坐下來嘆口氣道：“先生，你教弟子的本事可是越來越差了。”

徐元壽喝了一口茶道：“你給我一批死囚，我能教出更厲害的人出來。”

雲昭聞言打了一個冷道：“還是正常一些的好。”

徐元壽道：“張春這個孩子最大的弊病就是做事容易走極端，這種孩子用好了能大事，用不好就是目前的樣子。

他滿腔熱，腦袋裡只有書院教誨的明未來，他本來在澠池已經乾的有些績了，卻遇到了這場災難，眼看著自己的心付諸東流，他當然會生出極大的挫敗。

這個時候，只要是能做的事他就一定會去做。

你要注意了，這也是書院學子的通病。

他們驕傲，他們狂熱，且爲了目標不惜犧牲生命。

學子們就該是這個樣子，至於如何保護他們，就是你這個藍田縣尊的事。”

雲昭端起自己的茶水朝徐元壽遙遙的敬了一下道：“我知道，這是藍田縣最珍貴的財富，我會小心使用的，也同時會保護他們的。

只是，你把他們教的也太無禮了一些。

剛纔有一個傢伙仗著自己人高馬大要揍我！”

徐元壽嘆息一聲道：“書院裡唯才唯德是舉，你偏科嚴重，一百六十七名的績確實不足以服衆，當初我怕你出醜，免掉了你的考試，是你自己認爲自己才高八斗要參加比試的。

如果不是我們幾個暗中做了一些手腳，你的名次會更加難看，而武試的時候，誰強誰弱大家一目瞭然，實在是沒法子作弊。

落到如今這個下場，你還來怨我？”

雲昭怒道：“是你當初告訴我說，以我的謀略，輕取前十名沒問題的……咦？你說謀略，不包括別的是吧？”

徐元壽淡淡的道：“你是藍田縣尊，又是玉山書院的主人，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他們就不怕畢業後我給他們穿小鞋？”

徐元壽鄙夷的道：“你捨得嗎？”

雲昭想了一下道：“好像捨不得。”

徐元壽道：“你既然拿出了真對待他們，他們就一定會用真來回報你，那個吳榮有投機取巧之嫌，想必張春此時正在替你挽回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