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梟雄總是從一個模子出來的

馮英的諫言對雲昭來說其實是有一些老舊的。

古代帝王們將海納百川當一種必須有的帝王心，甚至當了座右銘。

雲昭不這麼看。

大明的文人對他來說過於老舊了。

不是說他們不夠聰明，不夠睿智，而是因爲他們的學問跟目前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是節的。

長久的在陸地上，一日最快不過三百里，他們沒有辦法理解一萬里，兩萬裡甚至十萬裡以外的事。

玉山書院出來的就不一樣了，從孩時期他們就知曉——他們腳下的大地實際上是一顆星球！

不要小看這麼一點差距，就這一點差距，就很容易將大明絕大多數爲八文皓首窮經的文人排除在新世界之外。

心裡的世界寬闊了，大明朝的這點事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就像韓陵山，韓秀芬，徐五想，段國仁，張國柱這些人的視角從來都是整個世界一樣，考慮問題的方式也有了很大的變化，變得大氣起磅礴。

很奇怪。

當星球概念形之後，國家的概念就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而國家概念一旦形之後，一個王朝就很難崩潰了。

以前用的“華夏”“中華”“赤縣”“神州”“中國”這些稱呼，造就了這片土地上雖然不斷地改朝換代，，天下大勢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奇觀。

雲昭要做的就是，給這片土地上所有生的屁.都烙上中國的字樣。

這些，大明文人們是不理解的。

他們只會在雲昭獲得功之後山呼萬歲，並且恭賀雲氏王朝萬萬歲，說不得還要羨慕雲昭爲雲氏子孫後世打下來一片花花世界。

然後，大明朝又雲昭家族的了，與旁人無關。

一家一戶是守不住一個璀璨文明的，需要所有人努力才。

如果要讓所有人都參與守護這個文明，首先，帝王就不能把這個世界看私人的，只有這個世界屬於所有人，且每一個人都明白這一點，才肯在他遭難的時候出雙手。

雲昭是要終結這片土地上的這種不完全的封建統治！

因此，他從骨子裡排斥舊文人。

將這些人看作了需要被李洪基，張秉忠等造反者改造的人羣，對他們的生死並不關心，他明白，只要這種人大量的存在，玉山書院就不可能爲大明國真正的文化中心。

這些話雲昭是不能說的，甚至是不能表現出來的，他只能讓歷史流浩浩的沿著它舊有的方向前進，而不去打擾他。

馮英見雲昭隨便解釋了一句之後，就擱置了這個話題，也就不再提及。

晚上休息的時候，錢多多靠在雲昭懷裡細聲細氣的道：“夫君不喜歡馮英的諫言？”

雲昭嘆口氣道：“世界變了，要用新的眼來審視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了。”

錢多多道：“變化很大嗎？”

雲昭點點頭道：“非常大。”

“比如呢。”

“比如……人的能力會在很短的時間變得非常強大，能飛天，會下海，而祖先留給我們的經驗不足以應付將要到來的新世界。

我力求在祖先的智慧節點上，注新的想法，讓祖先的智慧變一種全新的可以適應新世界的智慧，從而，繼續保持我們這一族強大的傳統。”

“能飛天？”

“沒錯。”

“怎麼飛？長翅膀？”

雲昭俯視著懷裡的錢多多道：“你多久沒去玉山書院了？”

“玉山書院裡有人能飛？”

“飛起來了，就是很快又掉下來了，還摔斷了六骨頭。”

“怎麼飛的？這樣呼扇翅膀？”

錢多多坐起來揮舞著雙臂做振翅狀。

“有人用竹篾跟加厚綢，作了一個帶翅膀的飛行，在地上快速奔跑之後，從一個不高的山包上跳了下去，然後就在空中飛了大概有五十丈遠。”

“紙鳶？”錢多多一臉的鄙夷之。

“差不多，不過，他真的在空中飛了五十丈遠，算是起飛了。”

“這算什麼飛行？”

“當然算，既然雙腳已經離地了，那就說明人真的可以藉助工飛起來，後面不過是怎麼飛，飛多遠，飛多高的問題。

只要人想要在空中翱翔，將來就一定會真正飛起來的。

自從我們祖先知道用木棒跟野作戰開始，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哪一種工不是從實踐中一點點完善出來的？

就像織布機，五年前你還在用手搖紡車呢。

現在呢？

你見到水力紡車爲什麼一點都不驚奇呢？

所以啊，人遲早會飛起來的。”

錢多多瞇著眼睛思考了一陣子道：“我都想不到的事，那些冬烘先生們估計是更加指不上了。”

雲昭搖頭道：“冬烘先生們的優勢在於族羣龐大，總會出現幾個不走尋常路的。

比如那個把自己綁在滿火箭的椅子上要飛天的萬戶。

比如許先生的胞兄徐啓。

比如那個死了快三十年的趙士幀。

比如那個看不起我們山賊份的江西人宋應星。

這些人要是不死還願意來關中，我倒履相迎都沒問題。

哪怕是給大明督造火兩代人的趾黎氏父子我也可以給他重要的位置。

可惜，這樣的人太了，不符合馮英說的海納百川。”

錢多多站在牀上，俯視著雲昭道：“既然如此，幹嘛不跟馮英說清楚，害得老大的不高興？”

雲昭苦笑道：“馮英在玉山書院的時間太短了，我準備讓多接接玉山書院，等轉過念頭來了，再跟細說，這樣就能明白了。”

錢多多騰的跳下牀打開自己的櫃大門，然後，雲昭就看到有些愧的馮英。

“是錢多多拉我來聽的。”

馮英囁喏一陣，立刻就把鍋甩給了錢多多。

錢多多冷笑道：“本來我想先跟夫君親熱一下再說話的，這樣一來，你的收穫會更多。”

聽錢多多說葷話，馮英反而不畏懼了，跳出櫃，抓住錢多多就丟到牀上，冷笑道：“你們忙，我就在這裡看著！”

錢多多跳起來，將半推半就的馮英推出臥房關好門，這才氣咻咻的回來。

雲昭躺在牀上攤攤手道：“你其實可以邀請一起睡的。”

錢多多鄙視的道：“你想想也就算了，永遠都不會有這麼一天，進了我的房，就屬於我一個人。”

說完，呼一口氣吹滅蠟燭吼道：“睡覺！”

韓陵山從麻袋裡揪出一把蝦乾慢慢的吃著，不遠的馬車搖晃的厲害，約傳來一陣陣抑的聲。

施瑯把酒葫蘆還給韓陵山，對那輛馬車裡發生的事毫不興趣。

韓陵山小聲道：“你說，馬車裡的那個胖子是誰？”

施瑯毫不在意的道：“那個人的男人。”

韓陵山瞅瞅施瑯道：“你說，那個人長的那麼好看，爲什麼會嫁給那個死胖子呢？”

施瑯鼻子道：“漂亮的人一般都會嫁給胖子。”

“爲什麼？”

“因爲胖子一般有錢，有糧。”

韓陵山不服氣的道：“難道說我們這些人就只能要醜人？”

“不一定！”

“怎麼個不一定法？”

施瑯將他的刀塞給韓陵山指著馬車道：“你現在過去，隔著車窗一刀捅進那個胖子的肚子，把刀柄轉幾圈，讓胖子死，然後，再把其餘的七個夥計給砍死，把胖子的錢給我，那個漂亮人就是你的了。”

韓陵山上下打量一下施瑯道：“爲什麼你不去把胖子幹掉，再幹掉七個多餘的夥計，把人給我，這裡的錢，跟貨都就你的了。”

施瑯道：“這種事以前常幹，最近不了，我只想跑的遠一些，到了地頭之後沒錢的話，再幹。”

韓陵山道：“你瘋了，關中的雲昭就是最大的山賊，你去他的地盤當強盜，是活的不耐煩了？”

施瑯苦笑一聲道：“本就該死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馬車終於安靜下來了，一個高八尺，胖如豬的大漢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朝韓陵山跟施瑯招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兩人剛剛走到跟前，胖子就丟出來一個錢袋，韓陵山探手捉住，眼睛卻瞅著那個胖子。

胖子道：“明天早點走，日落就歇息，我聽說湖南地界不安穩。”

韓陵山陪著笑臉道：“湖南全是山賊，我們不如繞道走吧。”

胖子擡踢了靠的比較近的施瑯一腳對韓陵山道：“繞道蜀中更麻煩。”

說完，就長吸了一口氣，又鑽進馬車裡了。

韓陵山瞅著正在撣灰塵的施瑯道：“我以爲你剛纔會殺了他。”

施瑯直起腰道：“是你想要胖子的人，不是我，要殺也是你殺，殺個吧胖子跟七個苦哈哈，對你這頭山上下來的猛虎來說不算難事吧？”

韓陵山著下上剛剛長出來的胡茬笑道：“你這個海里的蛟龍，上了岸，怎麼就變泥鰍了，被人家辱，還能做到唾面自乾。

是不是你們海里的好漢都是這副德行？”

施瑯瞅著韓陵山道：“你要幹什麼儘管去幹，我不攔你，也不懷你的事，就當我是一個過路的。”

韓陵山搖頭道：“這點貨還滿足不了我的胃口，兄弟，有沒有想法跟我聯手幹一票大的？”

施瑯淡淡的道：“這一票大的一定不好乾。”

韓陵山道：“世裡，好漢爺若是沒有幾兩銀子傍，人家的狗都看不起你。”

施瑯道：“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韓陵山正道：“爺爺坐不更名，站不改姓，黑風山黃玉是也！”

施瑯冷笑一聲道：“這名字假的可以。”

韓陵山抓抓後腦勺道：“沒辦法，只要想到用假名字，就會想起黃玉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