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泥子的排場

楊雄對待李巖的態度基本上就是雲昭對待李洪基的態度。

農民起義往往是悲壯而又如火如荼的，是人類史上最波瀾壯闊的一頁。

更是人們打破奴役追求自權利的偉大運，更是底層人民用自己的勇氣向腐朽的統治者發出的最大吶喊！

所以，在雲昭看來，農民起義沒有半分問題，有問題的是那些貪婪的統治者。

李洪基與張秉忠不同，他不追求個人的極端，也不喜好，平日裡與將士們一起穿布，吃糲的食，作戰也能先士卒，算是起義軍衆多首領中間難得的志向遠大之人，也深部下的戴。

雲昭假如腦袋中沒有另外一個李洪基存在的話，他一定會對這個人充滿好。

就像昨日之劉宗敏，只要給他換一個首領，在雲昭的蠱下此人必定會投降，不過，雲昭對這人沒有半點的興趣，從本質上，這人就是一個壞人，目前表現出來的忠勇，不過是隻是勉強制著自己心中的慾的結果而已。

這樣的人來到藍田縣，遲早會被獬豸五馬分！

關中人對當兵吃糧認爲是天經地義的，且不管當的是什麼兵，吃的是什麼糧，所以，軍中的秦軍吃苦耐勞，作戰勇猛，同樣的，賊寇中的老秦人也有同樣的素質。

好在，關中最大的賊寇名曰——野豬，偏偏野豬還是天下賊寇中最富裕的一個，加上這頭野豬就蹲在關中，所以他麾下的關中人自然是最多的。

關隴自古就是出雄兵的地方，也是爲禍世界最慘烈的一羣人，歷朝歷代的起義者中永遠都不缺老秦人的影，他們是最敢於向不平揮刀的一羣人。

不過，只要統治得當，他們又會爲一個又一個王朝最強大的助臂，他們曾經創造出漢人史書上最強大的王朝，威凌四海，氣貫八方。

這就是雲昭爲何明知道關隴之地並非天下最富庶的土地，卻一定要牢牢控制關隴之地的原因。

錢沒有了可以賺，糧食沒有了可以種，如果中連一子豪氣都沒有，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這子頂天立地的氣概，你不論擁有什麼，都是在爲他人做嫁裳。

如果關中人心中沒有這子不平之氣，雲昭早就帶著族人去海外開拓自己的領地去了，哪裡會有什麼心思帶著一羣懦弱的苦哈哈玩什麼爭霸天下的遊戲。

今天的天空依舊彤雲佈，雪花飄飄。

雲昭裹著裘，抱著茶杯坐在屋檐下看這漫天大雪。

雲楊蹲在一個小小的泥爐子邊上，心的烘焙著自己的紅薯幹。

楊雄拿著一卷書，看一會，就低頭嗅嗅自己的衫，擔心還有什麼不好的味道殘留在上面。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雲昭輕聲誦出一首千古名篇，雲楊擡頭看看雲昭，見他好像不是在跟自己說話，就繼續嘻嘻哈哈的用手翻滾燙的紅薯幹。

楊雄接話道：“今天不會有魚來了。”

雲昭哼了一聲道：“總有人喜歡幹一些出人預料之外的事，我明明已經用土匪的方式跟他打招呼了，他居然要跟我耍府那一套，禮不過三，今天還會來人的。”

“今天誰會來？”

“一個騙子。”

“騙子？”

“江湖騙子！”

“您是說宋獻策？”

“李洪基總喜歡搞這一套，明知道我對見他的部下沒有半分興趣，哪怕每次過來辱一番，居然還要讓自己辱三次，擺出一副苦哈哈的臉給誰看呢。

這人窮慣了，總以爲自己窮就是天理，自己窮，別的富人就都是王八蛋，明明他心中總想著搶劫一番，卻非要給自己鼓搗出一個正大明的理由來。

從這一次的事看來，這個傢伙心裡居然真的存著要幹掉我藍田縣的想法。

想著法子的給自己找藉口呢。

既然你要藉口，好，爺爺給你。”

雲楊不解的瞅著雲昭，他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在詩的雲昭爲什麼突然間就開始發怒了。

雲昭擡擡手，一個青護衛就把背上的弩弓給了他。

山頭的紅旗幟搖晃了兩下，雲昭冷著臉給弩弓好弩箭上好弓弦。

眼看著一個子牽著一頭驢子，從山腳轉了過來，驢背上坐著一個著道袍的傢伙。

手裡抱著一個漁鼓，踩著厚厚的雪從山道上緩緩而至，驢脖子底下還繫著一枚銅鈴鐺。

每走一步，鈴鐺就響一下，走了一路，鈴鐺就響了一路。

比他孃的張果老還要張果老。

已經走到十丈距離了，這個混賬居然還不下驢子，依舊垂著腦袋裝作一種半睡半醒的混賬模樣。

驢子徑直來到雲昭的茅屋前邊不足一丈的地方，這才如夢方醒，坐在驢子上拱手道：“山人……”

“山你娘啊！”

雲昭擡手就扣了弩弓的扳機，只見三枝弩箭閃電一般的激出去，宋獻策魂飛魄散，想要從驢子背上滾下來，大如同被雷擊一般先是痠麻，接著痛楚就如同浪濤一般席捲過來。

屁.下的驢子昂嘶一聲猛地一甩頭，就把牽著繮繩的子甩出去兩丈遠，接著四蹄一，就趴在地上了，驢子的肚皮上赫然著兩枝弩箭，一尺有餘。

宋獻策從驢子上跌落雪地，漁鼓也丟了，抱著自己地大慘兩聲之後就指著雲昭道：“大統領爲何要殺我？難道就不怕闖王降罪嗎？”

雲昭甩開裘皮大氅，丟掉手上的弩弓，提起屁.底下的折凳跳下臺階，來到宋獻策邊，不等宋獻策求饒，手裡的折凳就狠狠地朝他的臉上砸了下去。

這一折凳下去，打的宋獻策口吐桃花，牙齒也崩飛了兩顆，原本高的鼻樑也被砸了扁的。

即便如此，雲昭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折凳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宋獻策的頭上，臉上，上，一時之間，風雪中只有宋獻策的慘呼聲，雲昭的怒罵聲，以及折凳砸在上的發出的悶響聲。

雲楊手裡抓著一片剛剛烤好的紅薯幹忘記了吃，楊雄手上的書本掉在地上他也完全不知，那些平日裡只覺得自家大爺仁厚的青護衛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有想到今天還能看見自家大爺如此殘暴的一幕。

眼見宋獻策只剩下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雲昭這才氣吁吁地停下手裡的已經摺斷的折凳，氣咻咻的指著只剩下一口氣的宋獻策道。

“你算什麼狗東西，也敢替李巖來找場面，爺爺的部下俗，你大概想不到爺爺比部下還要俗一百倍吧？

爬回去告訴李洪基，爺爺在這裡等他，給足他面，一遍遍的試探，真的當爺爺是泥的？

大家都是綠林好漢，偏偏他就要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給爺爺下馬威？

我威你娘啊。

告訴李狗兒，他野豬爺爺就在這裡等他，不服氣就拉開陣勢我們大戰一場，再敢派不知所謂的人過來，爺爺就把他五馬分。

宋獻策一邊吐著，一邊驚恐的瞅著暴怒的雲昭，他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措辭，就是準備指責雲昭部屬無禮，再用闖王大軍迫雲昭低頭認錯，從而達到他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在聽說雲昭攔路之前，宋獻策就與李巖兩人仔細研究了雲昭的生平，看過雲昭生平之後，一個卻極爲驕傲且講理的青年人的模樣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樣的人只要給足他面子，給與足夠的尊敬，那麼，很多事就可以講理了，只要開始講理了，宋獻策就覺得憑藉自己這三寸不爛之舌，可以給闖王扳回一局。

目前，正在發生的事與他想象中的有很大差距。

一直以來，雲昭從來都不把自己當一個土匪，山賊，他在極力的彰顯自己讀書人的本質，甚至在治理地方上，以及行軍打仗上，都做的很好，以至於讓天下人忘記了他雲氏從本上就是一個山賊，土匪，流氓。

闖王這些年也在給自己塑造一個新的份——那就是救苦救難的闖王，‘吃他娘，喝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這一切都有宋獻策的智慧之在裡面閃現。

於是，纔有了襄大會的事發生，纔有了襄整軍的事發生，纔有了奪取整個河南隔絕大明南北通的事發生。

“野豬！”宋獻策掙扎著吐出一口，勉強擡起一隻幾乎失去知覺的胳膊指著雲昭似乎有萬千語言要說。

只聽咔嚓一聲，雲昭不知何時又撿起了折凳重重的砸在他的胳膊上，才擡起來的胳膊奇怪的扭曲著跌落下來，宋獻策回報以一聲不似人類發出的慘號聲，腦袋一歪，徹底的昏厥過去了。

不理睬倒在泊中的宋獻策，雲昭回到了屋檐下看了雲楊一眼，雲楊像是被電鋸鋸了一下似的連忙丟掉早就涼的紅薯幹，從青護衛手上端過一個銅盆，伺候雲昭洗手。

雲昭洗乾淨了手，以及濺在臉上的漬，對守在一邊的楊雄道：“給闖王草擬一封信，就說我不小心弄死了他的一頭驢子，準備賠他一頭，不知道他想要大黑驢，還是白帶花的驢子。”

此言一出，雲楊跟楊雄兩個一起抖了一下。

沒聽見雲昭再進一步解釋話裡的意思，看樣子，指的就是驢子，沒有什麼暗喻，這才齊齊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