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回回的手抖了一下，不過，他還是把更大的一塊羊放進李定國的碗裡低聲道：“你什麼時候投了雲昭？”

李定國搖搖頭道：“我從沒有主投雲昭，是被八大王兩萬兩銀子賣給雲昭了，對了這隻飛天鷂子是添頭。”

李定國狠狠地咬了一口羊，說到張國的時候還用手指點了一下他。

“藍田縣進寧夏衛已經不可避免了是吧？”

“兩年前，雲昭就開始佈置，我想，以雲昭的手段，我這一次去不過是做最後的收穫而已。藍田縣誌在天下，不會因爲某些困難就放棄寧夏衛。

說起你回族，其實只有短短的三百年，當年蒙元將波斯人，阿拉伯人，維吾爾人這些目人帶中原之後，你們的祖先與漢人，蒙古人通婚，這纔有了你們回民。

現如今，你看看你的相貌，與我有多大差別呢？

當然，除過腦袋裡裝的東西有一點差別，其餘的別無二致。

雲昭說的沒錯，河套之地自古以來就是漢人的土地，支持你們的蒙元帝國已經消失快三百年了，就在不久前，雲昭在塞上青城，今日的藍田城，與建州人鏖戰了一場，這一戰，藍田縣損失不大，建州人也損失不大，而青城方圓五百里之的蒙古人卻被屠戮的乾乾淨淨。

老回回，我們都是盜賊出，雲昭更是累世盜賊世家，沒有人會有什麼憐憫之心，更不會有人可憐那些弱小的部族。

你如果一心想著回到寧夏衛抵抗藍田縣，我想，青城蒙古人的下場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

想清楚，力不能及的時候，在生死麪前，你該怎麼選擇。”

老回回低著頭默默地咬了一口羊然後擡頭用焦灼的目瞅著李定國道：“小尉遲，你是我見過的盜賊中最講道義的一個，你來告訴我，如果我們反抗，難道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李定國堅定的搖搖頭道：“李洪基的大軍不過是一羣蝗蟲，吃幹抹淨之後就會離開，八大王更像是一龍捲風，席捲之後也會離開……至於大明王朝，他們就像是在給湯裡面撒鹽，除過讓你回族這鍋湯變得鹹了一些，對湯的改變不大。

可是，藍田縣是要在寧夏衛建房子的，他們一貫的做法是先把這片土地上的樹木砍掉，再把壑填平，然後再用碌碡將土地實，最後再按照自己的想法在這片土地上蓋衙門，軍營，樓閣，市場，道路，學堂，醫館……他們會把舊有的痕跡全部抹掉，建立一個新的寧夏衛。”

“我們的寺廟也要毀掉嗎？”

李定國淡淡的道：“雲昭是洪水，大水漫卷之後，舊有的東西都將不存在，那時候的寧夏衛只能有一個聲音，一部律法，一個行爲準則。”

老回回放下手裡的羊骨頭淡淡的道：“那就死戰吧。”

李定國笑道：“你們真的會死！”

“哪怕是戰死，也要濺他雲昭一。”

“濺不到雲昭上，只會弄我一，藍田城一戰，我李定國渾上下被浸了，殺掉的蒙古人積如山，桑乾河被淤塞……而云昭呢，他依舊是翩翩佳公子，蒙古人的長生天並沒有降罪於他，目前，他的兩個老婆都有孕了，再過幾天，應該就要誕下麒麟兒。

老回回，我來找你不是來求你的，這一點你一定要明白，目前大軍未，你們還有機會，一旦大軍出，就會按照他慣有的指令行，到時候，你寧夏衛就要變第二個塞上青城。

雲昭在藍田城附近清空了蒙古人，現在，正在大力的吸納陝西，山西，河南，河北的流民前往藍田城開墾新的土地……再過三兩年，塞上又會矗立起一座繁華的巨城，蒙古人只能在歌謠裡懷念昔日‘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盛景。”

老回回霍然起，戟指李定國道：“我們不是蒙古人，我們的後生弓馬嫺騎上馬就是戰士，如果讓我們背棄安拉，我們即便是戰死了無怨無悔。”

張國在一邊笑道：“沒人不讓你不信自己的神。”

老回回怒道：“寺廟都要消失！”

張國丟掉羊骨頭道：“在別的地方再蓋就是了。”

老回回怒極，指著張國道：“難道把寺廟修到他雲昭的祖墳上？”

李定國哈哈大笑，一把拉住老回回的手道：“一言爲定！”

老回回瞬間就僵住了。

李定國繼續道：“雲氏祖墳全在玉山上，你要是氣不過完全可以把寺廟修到玉山頂上去，還得讓雲昭掏錢，再請一些你們的長老，阿訇進駐寺廟，允許你們的信徒每年去朝拜兩次……哈哈哈，你看這樣安排很不錯吧，面子裡子全有了……快，準備，準備，馬上跟我啓程一起去寧夏衛，有你在，我們就不用弄得滿地流。”

“我答應你什麼了？”老回回跳起來大。

張國在一邊惻惻的道：“等你到了藍田縣，見過我藍田大軍之後，你就會覺得你這會答應定國的條件，是多麼英明的舉了。

再則，你本就是回民中的窮鬼，你們跟那些富人一樣崇敬你們的神靈，可是，爲什麼那些富人就能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你們就只能屁.在地裡耕作？

想想啊，這不是神靈不庇佑你，是那些該死的富人剝奪了你們的財富，我們在寧夏衛要做的事不是針對神靈的，神靈的事只有神靈能解決，不是我們這些凡人要做的事。

我們要把土地，水網縱橫的河套變真正的人間天堂。”

“只針對那些富人？”老回回似乎有些心，他本就是回回中的強盜，搶劫回回富人的事他並沒有幹。

李定國吃了最大一塊羊，抹抹上的油脂道：“窮人有什麼？難道拿他們的骨頭榨油？老實告訴你，藍田縣要用回回富人的錢來改善回回窮人的生活。

然後再夥同漢人窮鬼一起，用自己的手腳讓寧夏衛也變藍田縣一般富庶。

老回回，這可是千載難尋的好機會，藍田縣將有海量的金錢投到寧夏衛，聽書監的楊雄說，以後的寧夏衛將是一個巨大的糧食生產地。

好機會千萬別錯我，我有時候甚至覺得這是你們的天神蠱了雲昭的腦袋，放著更好的地方不用，偏偏用了你們寧夏衛這個一個窮地方。”

老回回看一眼已經被李定國護衛用火銃指著聚攏在一起的部下，最終長嘆一聲道：“我要見雲昭。”

李定國淡淡的道：“他忙著生孩子呢，估計沒工夫見你，相信我就跟我走。”

說完話，就從鐵鍋底下出一熊熊燃燒的柴火，丟到不遠的茅屋上，拖著老回回轉就走。

老回回騎在馬上瞅著熊熊燃燒的屋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就跟著李定國垂頭喪氣的向藍田縣狂奔，他明白，自己這一去，一定會爲族中的罪人。

雲昭確實忙著照顧老婆生孩子呢。

馮英進早就準備好的產房三個時辰了，依舊沒有靜，只看見三四個超級穩婆進進出出的，一會要丫鬟們準備熱水，一會要消毒的麻布，已經忙碌很久了，產房裡連的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雲娘坐在門口的亭子裡，不斷地敲著木魚念著經，亭子外邊，更是戰滿了雲氏本族人，一大羣男人蹲在牆底下著煙，雀無聲。

錢多多很想觀一下，被雲娘給攆走了，忍無可忍的雲昭大聲朝產房吼道：“阿英，要是疼痛，你就出來，強忍著我才擔心呢。”

“夫君，我沒事，這點痛我能忍得住。”

“狗屁，這時候逞什麼英雄。”

“啊——”

“你怎麼的這麼淒厲？是那裡不對了嗎？穩婆，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

“怎麼又沒靜了？”

“你給我滾出去！”雲娘放下手中的木魚錘子憤怒的指向雲昭道。

雲楊默默地向一邊挪一下，給雲昭讓出來了一個位置，雲豹給了雲昭一卷好的菸捲，無話可說的雲昭只好跟所有男丁在一起默默地菸。

“要是生娃可咋辦？”雲虎的煙已經快要燒了，他還是不覺。

“養大唄，又不是養不起。”

“第一胎生了娃，以後就停不下來。”

雲蛟從雲虎的上拿下煙屁.隨手丟掉。

“就算老天要報復我們雲氏，報復到我們上已經足夠了，沒必要牽連阿昭吧？”

“你知道個屁，我們所有人合起來殺的人，都沒有阿昭一個人殺的多。”

“你知道個屁，親手殺的纔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