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坐在避雨的棚子裡，瞅著渾濁的渭河水咆哮著奔騰而下，對腳下這條似乎在抖的渭河大堤沒有半點信心。

他想走，又不能走，就在這條大堤上，數不勝數的關中人正在冒雨加高堤壩。

雲昭承認，這是自己的失誤，這幾年，關中旱災頻繁，讓他下意識的以爲洪災是很久以後的事。

加上關中人這些年瘋狂的向土地要糧食，很多人在河道種植莊稼，淤塞了河道。

一個滿泥水的漢子抱著一條還在甩尾的碩大的鯉魚，放在雲昭的腳下諂的道：“給縣尊加道菜。”

雲昭瞅著這個漢子道：“堵上潰口了嗎？”

漢子連忙道：“堵上了，堵上了我們里長帶著小的們跳進水裡用子當柱子，才把潰口給堵上了。”

雲昭點點頭道：“這條好魚，應該你們吃纔對，雲甲，再給他們送去五壇酒，只有魚，沒有酒吃不痛快。”

雲甲答應一聲，就讓這個漢子抱著魚隨他去領酒水去了。

挽著，赤著腳的盧象升匆匆的走了進來，拿手抹一把臉上的雨水道：“這裡沒有可殺之人，某家去大荔縣了。”

雲昭木然的點頭道：“好，你一路小心。”

盧象升嘿嘿笑道：“某家的子是冷的，可是，某家的心是熱的，這裡沒有可殺之人，讓我脈暢通，渾有力。

被水沖走的人已經找回來了六個，其餘的恐怕沒了，你也要小心，你系關中安危，不可立於危牆之下。”

雲昭指指河堤上螞蟻一般匝匝的人羣道：“在這裡我萬事無憂，你去忙你的吧。”

說著話把蓑披在盧象升上。

盧象升丟掉蓑道：“對我用不著這般籠絡。”

目送盧象升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泥水離開，雲昭對垂著腦袋的雲甲道：“很有格的一個人。”

雲甲道：“爺不用對他太好。”

雲昭深以爲然。

兩個半月前，藍田縣地龍翻，現在，又是暴雨災，雲昭頗有些哭笑不得的覺。

他覺得老天把報復對象從朱由檢上轉移到他上了。

否則，也不會這樣無的對待他。

好在絕大部分的糧食已經收割了，如果這場災難再早半個月，他就真的哭無淚了。

渭水縱橫關中，最後匯黃河，就威脅而言，渭水的威脅最大。

而遭災最嚴重的地方卻是西安城。

如今的西安城幾乎是一座泡在水裡的城池。

城裡的水排不出去不說，城外的貫通西安城的幾條河流在倒灌。

雲昭乘坐木筏路過西安城的時候，發現城門已經被水給淹了，水深兩尺有餘。

說來極爲諷刺，頭頂的大太毒辣辣的烘烤著大地，大地上卻一片汪洋。

遍地都是水，人們卻生活在焦之中。

玉山書院師生全出，向自己遇到的每一個人宣傳不能喝髒水的原因。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這幾乎是一件約定俗的事。

只要看看水裡泡著的牛羊，豬，狗的發脹的，雲昭後背的汗就豎的老高。

此次水災，因爲各個里長還算給力，人沒有損失多，可是，家畜的損失就很嚴重了。

軍卒們乘坐在木排上，將所有能找到的牛羊豬拖到河邊，就丟了下去，讓河水把這些疾病之源帶走。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靠近河道的家畜，被噴上猛火油之後燒掉，爲了節省爲數不多的軍事資，靠近河道的只能這麼辦了。

太暴烈的厲害，地上的洪水也退的很快，這就是關中水災的特點，只是到溼漉漉的，氣人。

玉山城地勢高，加上雨水停止了之後，玉山也就安靜下來了，雖然街道上全是被洪水裹挾下來的石頭，災不算嚴重，甚至算不上災，只是雲氏大門口一座高有兩丈的巨石徹底的把雲氏大門給堵上了。

徐元壽打量著這顆石頭，弄乾淨了石頭，提起飽蘸硃砂墨的大筆，提筆就寫了“玉山石敢當”五個龍飛舞的大字。

“爲什麼不把這塊石頭搬走？”

雲昭打量著這顆距離自家大門不過二十步的巨石不解的問道。

徐元壽淡淡的道：“上次的地龍翻，這一次的水災，人家都算在你頭上了，再不弄點祥瑞出來，你這頭野豬上的芒就會熄滅一大半。

這顆石頭好啊。

地龍翻把它從地下弄出來，洪水再把這塊巨石運送到你家門口，什麼是天意，這就是天意！”

“老天之所以要搞出這麼大的靜，就是爲了把這塊石頭送到我家？”

“是這樣的，藍田縣接連兩次遭災，損失卻寥寥無幾，就是因爲有這塊天降巨石鎮住了災難，雖逢大災，卻被這一塊石頭給擋住了。

你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