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道:“曹化淳的人我信不過。”
雲楊沉默片刻道:“我有些喜歡。”
“去年的時候你還告訴我你喜歡明月樓的老鴇子!”
雲楊皺眉道:“這次真的有些心。”
雲昭淡淡的笑了一聲道:“周國萍一介流勾走了曹化淳的一個侍妾,你又弄走了一個,我就擔心還會有人告訴我說喜歡上了曹化淳別的侍妾,老曹今天可以有六個侍妾,明天就能有六十個,到了後天六百個都有可能。
長此以往,我擔心藍田縣的將領們的老婆都會娶曹化淳的侍妾……雲楊啊,你該腦子了。
曹化淳是什麼人?
他真的那麼好欺負?
你要記住,他十二三歲進宮,詩文書畫,無一不,能在紫城上萬宦中穎而出深大宦王安賞識,被派去伺候朱由檢的人你認爲他會是一個含忍辱的人嗎?
一個在魏忠賢被殺之後,全權替皇帝理魏忠賢案子的人你認爲會是一個簡單的人嗎?
你知道曹化淳爲多人平反了冤獄嗎?
兩千多件!
這兩千多件案子牽涉的人輕易上萬,也就是說,這天下士人中,曹化淳恩惠的人就有上萬人。
這樣的一個藏在水底的大鱷魚,你們居然覺得他很好欺負,雲楊,你們就不覺得害怕嗎?
人家兩個月前就告老還鄉了,一個秉筆太監,一個伴隨皇帝長大的太監,一個東廠提督告老還鄉的時候皇帝連奪的舉都沒有,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雲楊沉默不語,雲昭拂袖而走!
天津,天津,天子渡河之地,名曰——天津!
名字是大明祖朱棣取的。
當年,他就是從這裡渡河南下與侄兒爭奪帝位最終功的。天津的海河見證了朱氏子孫的冒險行徑。
就在天津的最東邊,有一座巨石,巨石三面被海水包圍,即便是豔高照的好日子,海浪依舊起伏不定,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在巨石上撞得碎。
面白無鬚的曹化淳手握長長的釣竿,坐在巨石上不如山。
這裡算不上是一個好的釣魚地方,自從二月初四告老還鄉之後,曹化淳就執著的在這裡釣魚。
一條魚上鉤了曹化淳拉起釣竿,看了看在魚鉤上扭不休的小黃魚,他微微嘆了口氣,收起魚竿,伺候在一旁的小宦取掉魚鉤上的小黃魚,順手丟回了大海。
一個著錦的大漢匆匆的沿著棧道來到了巨石上,單膝跪地,安靜的等待曹化淳安裝魚餌。
“袁敏,你在藍田縣兩年,看到了什麼?”
聽廠公問話,跪地的袁敏有些喪氣的道:“我什麼都看了,卻又什麼都沒有看到。”
曹化淳將魚鉤重新甩進大海淡淡的道:“我聽說,雲昭對你以禮相待?”
袁敏苦笑道:“如果不是我明確的知道他是一個野心的臣賊子,我會認爲,他是大明最稱職的地方。”
“藍田縣怎麼樣?”
“繁華,富足,平安,百姓耕者有其田,老有所養,有所教,民風淳樸,富足安康的不似大明疆域。”
曹化淳嘆息一聲道:“你看,這纔是最可怕的地方,一個都不像大明的地方,如何能是大明的疆域呢。
這些天,我守在這天津的最東邊,就是想看每天第一縷,每日在這裡釣魚,我希能夠有大魚上鉤。
魚釣上來不,卻沒有一尾是合乎我心意的。”
袁敏擡頭看看曹化淳想要說話,遲疑了一下,就閉上了。
曹化淳微微一笑道:“你想的不對,我一介宦,有殘缺,之所以會留一些子在邊,不是爲了什麼,只是覺得上蒼既然給了們麗的外表,那麼,我們就該順從天帝的安排,給們一個好的結果,如果我們總是暴殄天,會被上蒼懲罰的。
現如今,我已經告老還鄉,就放們一條生路,沒有別的意思。”
袁敏皺眉道:“據我看,雲昭並非好之徒。”
曹化淳笑道:“他自然不是,不過呢,我聽說雲昭麾下皆是不世出的年豪雄,年而慕艾這是必然之事。
袁敏,你是一個有本事的年輕人,遇到雲昭這樣的梟雄,你應該明白藏拙你纔有後發制人的機會。
如果鋒芒畢,你的鋒芒如何能是雲昭這等蓋世梟雄鋒芒的對手呢?”
袁敏嘆息一聲道:“藍田軍銳不可當!”
曹化淳笑道:“塞上一戰。建奴酋首多爾袞初嘗敗績,雲昭之才已然大明於天下。
現在人人都在討論他與黃臺吉,多爾袞爭奪塞上人的故事,故事雖然香豔不堪,人人都在談論,笑罵,卻沒有人質疑雲昭與黃臺吉,多爾袞爭奪塞上人的資格。
戰力強悍的建奴用命給咱家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雲昭已經不是武力可以讓他屈服的人。
建奴不能,陛下自然也不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條毒龍一日比一日強大。
若非此人心廣博,以仁義接大明天下,不想讓生靈塗炭,大明北方半壁江山空怕不保。”
聽了曹化淳的話袁敏愧無地。
曹化淳說藍田縣非武力所能降服,那麼,也就說明,他們這羣大明的忠臣孝子對雲昭毫無威脅。
從廠公的種種安排來看,皇帝陛下如今能拿出來的只有紫城裡數之不盡的人兒。
送人出去,這讓袁敏心中生出強烈的恥,再次拜倒的曹化淳腳下道:“這是奇恥大辱!”
曹化淳微微一笑,擡手拍拍袁敏的肩膀道:“陛下與皇后早就有意裁撤宮人,咱家只是順勢而爲。
此事談不到恥,若能建貂蟬,虞姬之功,定是耀千秋的功業。”
袁敏心中還是極爲不滿,不過,他瞅著曹化淳那張沒有鬍鬚白如嬰孩一般的臉,只好在心中長嘆一聲道:“你這個死太監!”
正常男人就是這麼奇怪。
明明那些被裁撤的宮跟他們一的關係都沒有,只要聽說是要送給別人,他們就會發瘋。
現在,袁敏終於明白了,在送皇帝的人之前,曹化淳先把自己的人給送出去了。
這是謀!
自古以來,只要是生節儉,心地善良的皇帝都會放一批宮出宮回家。
當然,放出去的都是不好,年紀偏大的宮,那些花一樣年紀,花一樣容貌的小姑娘,還是要陪著皇帝終老皇宮。
所以,崇禎皇帝不論年紀,不論出,只看自願的放宮出宮,是一項善政。
當然,那些年紀大的宮更加願意出宮,不想把剩下的一點歲月浪費在皇宮。
可憐這些年紀偏大的閨出宮以後怎麼生活呢?這些年京師周邊災害不絕,又有多人能被家人接呢?
所以,仁慈的周皇后就認爲,這些可憐的食無著的宮不能隨便遣散,要給們一條活路,萬萬不能纔出皇宮,就進了青樓,那樣的話,未免會辜負了皇帝的一片好心。
周皇后思前想後,最後認爲送到關中最合適,那裡富庶,平安,子只要願意紡織,就能有不錯的生活。
在袁敏思考的時候,曹化淳又釣上來幾條棒子梭魚,原本有些雲淡風輕的臉有些沉。
很多時候,曹化淳都把釣魚當一種天命來看,今天能釣到什麼魚就是天命給的準確回答。
憤憤的將釣上來的梭魚摔在石頭上,眼瞅著這條魚緩緩地停止了跳,就站起子瞅著起伏不定的海面低聲道:“你有猛將如雲,咱家有如雨!”
雲昭煩心這件事已經四天了,第五天的時候,皇后的懿旨還是送到了他的桌案上。
與報上描述的一般無二,皇后這一次將宮中裁撤的一千一百二十一名宮娥,盡數發往藍田縣,旨意中說的很清楚。
這些宮娥可以配,儘量配給在塞上作戰勇猛的大明忠貞將士,周皇后認爲,能爲大明出生死的男子,必定是憐惜妻子的好漢子,該是一門好姻緣。
雲楊的禿腦殼纔出現在雲昭書房的門口,一隻硯臺就呼嘯著飛了過去……
雲楊慌忙躲過硯臺,硯臺上的墨卻糊了他一臉。
胡了兩把臉,見雲昭面沉,就匆匆的對雲昭道:“我跟玄敬師太八字不合,我爹說的。”
雲昭聽了怒氣更甚,一怒之下連筆架都丟向雲楊。
“你把人家搞大了肚子,這時候才說你們八字不合?你以爲我會允許我雲氏出現始終棄之輩?”
雲楊抓著筆架小心的放在雲昭的桌子上咬咬牙道:“我去殺了,免得有後患。”
雲昭嘆口氣道:“別把我想的那麼暗……”
雲楊低下頭道:“看樣子我以後還是去找明月樓的老鴇子比較好。”
兄弟兩齊齊的嘆了口氣,如果是其他事,雲昭有的是法子,可就是關係到一羣無辜子生命的時候,雲昭發現自己確實有些了。
就在兄弟兩相對無言的時候,馮英從外邊走了進來,這丫頭也不知道發的什麼瘋,居然在懷孕的時候穿上了鎧甲!
“夫君,不就是一千多個婦人麼,給妾就是了。”
雲昭苦笑一聲道:“你帶著們去伏牛山屯田?”
馮英笑道:“不用去伏牛山,我麾下的掌櫃劉茹說,只要您準許在凰山腳下修建一座大工廠,莫說一千多婦人,就算是再多些,我們也能吃得下。”
“紡織作坊?你們的作坊起來了,別的作坊就要倒閉關門,與民爭利不妥。”
“作坊呢?”
“你是說軍服?”
“不僅僅是軍服,還可以有鞋,以及甲,鎧甲串聯!”
“法子是不錯,只是這些子終究不是奴隸。”
“子無非就是嫁人而已,藍田縣所屬人口有兩百萬之衆,一千多個婦人有的是歸宿。”
“問題是這裡面還有細作!”
“夫君莫要煩惱,婦人中的細作說起來就是一個笑話,曹化淳利用這些婦人的手段無非是威利而已。
只要給妾一年時間,雖然不可能將所有細作從人羣中挑出來,至也能挑出來八九。
我想,曹化淳也沒有想過利用這些婦人來做細,應該也是臨時起意,妾問過錢了,皇后確實因爲宮中錢糧不夠,有了遣散宮的想法,這個想法最初是在去年蝗災氾濫,皇后節食出兩萬兩銀子的時候出現的,那一次被羣臣給否了,擔心損傷皇家面。
到了去年過年的時候,周皇后重提此事,這一次皇帝沒有詢問朝中大臣,同意了周皇后的建議。
妾以爲,曹化淳利用這些宮的計劃不會早於去年九月,區區半年的時間,曹化淳想要將這一千多婦人全部訓練細作,難如登天,再加上婦人膽子本就小,敢做能做細作的人更是數。
再加上我藍田縣本就是大明的世外桃源,任何人到了藍田縣,都會有機會過上自己夢想的生活。
對子更是如此!
如果們在這裡遇見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曹化淳再想驅們去做事難比登天。
我們要做的就是用春風化雨的手段潛移默化的改變這些婦人,妾以爲不難!”
雲昭揹著手在大書房裡來回踱步,雲楊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只要雲昭背過去,他就不斷地向馮英抱拳求助。
雲昭終於停下了腳步,一手就把躲在門後的錢多多給拽出來了,沉著臉道:“都告訴你了,想要做事就直說,不要攛掇馮英,是一個直子。”
錢多多嫣然一笑抱住雲昭的胳膊道:“冤死我了,這是阿英自己要來的,我可沒有攛掇。”
雲昭瞅著錢多多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子?自從你聽說這一次是人家周皇后出的招,你是不是就有了取勝的心思?”
錢多多撇撇道:“一個養在深宮裡的婦人,再厲害能厲害到那裡去,這件事既然是婦人的事,給我跟阿英正合適。
阿英帶著們幹活,我在暗中查細。
這些活計你們男人幹不來,萬一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就屁用不頂。人還是給我們人來對付,”
雲昭看了在牆角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徐五想道:“請先生們以及諜司,書監的人過來,此事,我們要從長計議。
婦人之事是小事,重要的是皇帝已經起了要對付我們的心思,這一點尤爲重要。
我們要商討一下化解之策!”
徐五想答應一聲,就匆匆的去召集人手去了。
雲昭又看著雲楊道:“我不信你會被一個人給蠱了。”
雲楊擺手道:“我只是想要孩子!”
雲昭搖搖頭道:“我現在發現最好不要幹太多的傷天害理的事,這個賊老天可能真的有眼,我們現在造多孽,佔多便宜,將來,終究有一天會讓我們連本帶利都還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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