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一發怒,多鐸就安靜下來了。
對於他的這位親兄長,他已經習慣服從。
“戰力不能解決的事,那就要靠腦子來解決,腦子不能解決的事就要靠妥協來解決了。
我們先試一下能不能用戰力解決歸化城的事,如果能解決,這無疑是最好的結果,我們可以乾淨徹底地將藍田縣的勢力攆出大草原,同時這裡的流民還能填補一下我們的奴隸空缺。
如果達這個目的,我們在張家口的損失就能找回來,甚至還有富餘。”
被兄長訓斥了一通,多鐸立刻就變得聰慧起來了。
“哥,您準備讓嶽託去試探,還是讓杜度去試探?”
多爾袞笑著拍拍弟弟的肩膀道:“嶽託去吧。”
多鐸道:“正紅旗旗主代善二哥恐怕會不高興。”
多爾袞笑道:“二哥會謝我的。”
多鐸的眼珠子轉,卻弄不明白兄長的意圖。
多爾袞也沒有給他解釋的意思,就對多鐸道:“與強者爭,方顯英雄本……你去把范文程喚來。”
多鐸聽到范文程的名字又想發怒,見兄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對帳外的戈什哈吼道:“喚范文程過來。”
戈什哈答應一聲正要去范文程,多爾袞卻一直瞅著多鐸一言不發。
多鐸恨恨的跺跺腳道:“你別發怒,我這就去。”
不用多鐸費工夫,范文程早就等候在軍帳不遠,抱著雙手執禮甚恭的等候多爾袞召喚。
多鐸來到范文程邊道:“我兄長命你過去見他。”
范文程單膝跪地一隻手輕輕地接了一下地面輕聲道:“嗻!”
多鐸俯視著范文程道:“我以後不會再辱你了。”
范文程起笑道:“一介婦人而已,貝勒小看了奴才!”
不知怎的,多鐸瞅著范文程那張皮笑不笑的臉,很想一拳轟過去,想起兄長的警告,強下心頭的厭惡,擺擺手道:“去吧!”
范文程這才抱拳施禮之後,匆匆的走進了大帳。
既然出了大帳,多鐸就不願意再進去,自己的親兄長其實是一個非常無趣的人。
喜歡博爾濟吉特氏,直言從老八黃臺吉那裡討要過來就是了,以兄長立下的蓋世功勳,這個要求不過份。
黃臺吉也一定會讓兄長如願的,他偏偏不說,反而被黃臺吉利用布木布泰這個人牽絆著兄長,讓他俯首耳的甘願黃臺吉驅使。
“一個人而已……”
多鐸鬱悶的嘆息一聲,就去找杜度喝酒,滿軍營裡,也只有這個人比較和他的胃口。
卸掉鎧甲的多爾袞換上了一襲青衫,如果不是因爲禿著腦殼,倒也算得上有幾分姿。
范文程進來之後,便恭敬地跪在地上不起來。
多爾袞嘆息一聲道:“苦了你了。”
范文程磕頭如搗蒜一般道:“奴才不苦,我大清鐵騎不能橫掃草原,不能大破歸化城,奴才心如油煎。”
多爾袞搖搖頭道:“看了你整理的軍報,攻破歸化城是一樁不可能的事。
歸化城從建設之初,就是爲了打持久戰做好了準備,我們沒有提早識破雲昭的謀,以至於讓他坐大。”
范文程繼續叩頭道:“奴才有罪。”
多爾袞擺擺手道:“過去的事就算是過去了,如果細細論罪,可以直達天聽!”
范文程聽了這話,不由得渾抖,不敢搭話。
“你見過雲昭嗎?”
范文程搖頭道:“奴才沒有見過這個惡賊。”
“想見見他嗎?”
范文程搖頭道:“奴才只要見到此人,就會立刻沒命。”
“爲何?”多爾袞笑的看著范文程。
“張家口一座城池裡的人口,盡數被殺的乾乾淨淨,城裡有很多人其實願意投降,願意爲他所用,他可以有很多種有利於他的選擇,可是,他最後選擇了屠城,由此可見,他恨奴才勝過恨大清。”
多爾袞點點頭道:“你覺得歸化城可以攻取嗎?”
范文程長嘆一聲道:“歸化城裡積糧如山,甲士如雲,牆高壕深,火充足,奴才以爲只可圍困,不可攻取。”
“你是一個有見地的,我大清兵卒雖多,卻不能白白的消耗在一座城池之下,歸化城雖然重要,卻沒有重要到需要我大清用舉國之力來剿滅的地步。
范文程,你雲昭一族,對此人有何看法?“
范文程拱手道:“啓稟王爺,奴才這些日子以來,窮搜所有有與雲昭有關的消息,研判一月以來有了一些心得。”
“說!”
“雲昭此人被關中人譽爲神人,八歲之時便表出種種不凡,且以野豬爲號,此時不臣之心已經昭然若揭。
他自擔任藍田縣縣令之後,在短短兩年之,開渠,種新糧,滅匪患,定地租,起重典,平鄉間惡紳,讓藍田縣恢復舊貌不說,還大量的吸納關中流民,使得民變紛紛的關中居然有了幾分興盛景象。
由此看來,雲昭此人確實是有幾分神奇之。
就在奴婢以爲只要藍田縣坐大,雲昭此人必反之時,他卻強行抑制住了自己的野心,兵,不出藍田一縣,將,不過關中門戶,唯有藍田縣的界碑卻在百姓手中流轉,一日前進三裡,兩日前進十里,日積月累之下,藍田縣的疆界已經囊括大半個關中。
別人笑雲昭做事小氣,奴才卻認爲雲昭此人野心,大軍征伐過的土地,土地臣服,人心未必臣服。
雲昭此人這些年來做的事便是征服人心……可以預見,一旦雲昭兵出關中,千里之地定然傳檄可定。
此人眼長遠,非李洪基,張秉忠之流可比,奴才幾次研判報後發現,雲昭有若干次機會可以徹底剿滅李洪基,張秉忠,他卻擁兵旁觀,奴才以爲,李洪基,張秉忠只是他的馬前卒。
一羣爲他掃清一統天下障礙的馬前卒!
如今的大明,南北不和,皇族大害,且有冗,冗吏使得政令不通。苛捐雜稅讓百姓紛紛將田土投效於權貴門下。
貴人士紳坐其,而大明朝廷納稅無門,僅僅這些弊端,就讓崇禎皇帝疲於奔命卻毫無效。
雲昭就是看到了這些,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李洪基,張秉忠之流流竄荼蘼於殘破的大明。
王爺,雲昭在意大明,他在意的是大明的將來,而非現在,他在等大明徹底的殘破,徹底的失去人心,也在等李洪基,張秉忠這些賊人打破大明現在的局面,他好在一張白紙上重新作畫。
以上,就是奴婢這些日子以來的悟,請王爺指正。”
多爾袞笑道:“你的言論已經讓本王耳目一新,范文程,雲昭果真有你說的那般強大?”
范文程拱手道:“奴才手中關於雲昭的文書每多一份,奴才就對雲昭的認知加深一層。
此時的藍田縣,不僅僅可以自己製造出全大明最好的火炮,最好的鳥銃,最好的鋼鐵,生產最多的糧食,他們還在關中玉山之上重開了大名鼎鼎的玉山書院。
此時的藍田縣對於大明來說,已經是一個國中之國!”
多爾袞揹著手站在軍帳口子上,瞅著眼前碧綠的草原輕聲道:“難道說天不滅大明?”
范文程膝行兩步靠近多爾袞道:“王爺,大明已經腐朽不堪,現如今就缺一外力推一下,只要力量用的正確,大明這座大廈就會轟然倒塌。
這個大明國——已經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了。”
多爾袞默不作聲,揮手示意范文程離開,獨自在大帳中沉默片刻,眼見天暗了下來,就喚來了嶽託對他道:“兵進桑乾河!”
雲昭坐在藍田城高高的垛堞上,手裡著一瓶葡萄酒,喝一口就罵一句人。
雲楊,錢,雲卷,高傑,徐五想,張國柱,常國玉,李定國,張國等人就坐在他邊,一起喝著酒看著即將落地的夕。
“這狗日的還不來進攻?老子還著急回去親呢。”
錢道:“多爾袞又不是傻子,他不會往石頭上撞的。”
雲昭瞅瞅李定國道:“李定國,你敢不敢衝一次多爾袞的兩白旗營地?”
李定國挪一下自己綁著繃帶的胳膊道:“我是喜歡打仗不假,可是我還沒有瘋到喜歡送死的地步。”
雲昭譏諷道:“我以爲你所向無敵呢。”
李定國道:“以強打弱,以多勝纔是戰爭勝利的法門,我不可能爲了讓你早日房,就不把兄弟們的命不當一回事。”
張國柱嘿嘿笑道:“其實啊,縣尊的那個房也沒有什麼頭,多多大姐頭豔無雙,卻是古靈怪的子,天知道在房之前會讓你簽下多不平等條約。
馮英的胳膊上可以跑馬,梆梆的抱在懷裡也沒有什麼意思,說實話,你真的覺得你的房可以溫款款?”
錢怒視著張國柱道:“你們這些醜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是吧?”
徐五想在一邊惻惻的道:“你長得跟個兔兒爺一般,還有臉說我們兄弟醜。
我們兄弟即便是相貌不好,卻各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
錢的酒瓶子砸了過來,常國玉探手穩穩的捉住,瞅著錢嘿嘿笑道:“都是民脂民膏,不可浪費。”
高傑見這些人快要打起來了,就連忙道:“我們說兵事!”
雲楊笑道:“你一個外戚就說話吧。”
高傑怒道:“老子怎麼就……”話說了一半,他見雲昭奇怪的看著他就憤憤的朝雲昭拱手道:“小舅子!”
雲昭笑道:“這就對了,娶了我姐姐,我們就是一家人,問一聲啊,還有誰想娶我妹子的,告訴你們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城牆上雀無聲!!!
雲昭笑罵道:“我家裡的姐妹相貌個頂個的好,又被我母親調教的溫賢淑樣樣不缺,你們娶了就算是撿著了。
再問一句,娶不娶?”
城牆上的其餘幾個人立刻就變得匆忙起來,常國玉把錢的酒瓶子還給了錢,張國柱似乎忘記了自己剛纔跟錢起了口角,談笑言歡的不像話。
張國有些意,想要問問條件,卻被李定國一肘子打在腰眼上,一口氣差點都提不上來。
雲昭一連喊了兩聲,見沒人搭理他,就大聲道:“古之降城,就在河套,就在河曲,那裡水草,水源縱橫,是一極好的地方,我準備在那裡建造一座城池,與歸化城找一個支點,你們以爲如何?”
聽雲昭終於不說嫁妹子的話了,徐五想就道:“是個好主意,不過呢,多爾袞恐怕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如果可以在這裡擊敗多爾袞,我以爲,土默特川也必須修建一座城池,三角形纔是最穩定的結構,在這個大三角區域,百姓才能安全的過活。”
錢搖頭道:“耗費太大了,藍田縣支撐不起來,如果非要建造兩座城池,我們就需要組建一支龐大的馬賊團,集蒙古衆多王公之力來修建這兩座城池。”
李定國哈哈大笑道:“我以前就是賊,我來當這個大馬賊頭子,不過,等我的馬賊團規模變大了,你們就不要再用對付特爾的方式來對付我了。”
雲昭搖頭道:“劫掠蒙古人的只能是蒙古人自己,特爾的悲劇是第一次上演,絕對也不是最後一次。
這樣做可以有效地消耗蒙古人的人口,也能剪除建奴的臂助,爲我們日後統一草原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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