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園。

作為皇家園林，牡丹園不僅占地廣，在布局上也頗費了一番心思，若是在牡丹花期，園可以說是一步一景。

當然，現在并非花期，但即使是這樣，園中的景致亦足以讓人流連忘返。

自從定了牡丹園為文會舉辦地點，牡丹園里的布局就在姜繹的主持下做了不的改變。

如今的牡丹園最中心建了一座四層的八角小樓，下面三層四面通，只用八柱子作為支撐，唯有第四層墻壁門窗一樣不，不過此時窗戶大開，但因為窗戶上釘了窗紗，倒是人看不到里面的形。

以這座四層小樓為中心，一張張長條桌呈同心圓往外擴散。

參加文會的生員、舉子們遞請柬之后，就由園仆從領著到了各自的位置，在新奇地打量過牡丹園的景致之后，被安排到了一起的讀書人們不由得互報籍貫姓名攀談起來。

一時之間，牡丹園熱鬧非凡。

眾人議論得最多的，還是穆珩。

“聽說那位年時就做了皇上的伴讀，極得皇上信重，雖然才二十五歲，卻早在三年前就已經中舉……”

“有人說才學亦是極佳，明年春闈有金榜題名……”

“皇上的伴讀，還是侯府公子，尚且走科舉這條路，如今被皇上指派來主持文會，可見皇上有多重視科考……”

話說到這里，眾人都不由得連連點頭。

若不是重視科考，就不會有這次文會，更不會有天子親自做主考之舉了。

“朝堂中為著皇上親為主考之事，可是沒僵持……”

“哼，那些人只管自己的帽子，又哪里樂意去管這些？”

說起這個，激隆譽帝者有，痛恨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員的亦有。

若是放在平時，眾人心中有所顧忌之下，是不會輕易開口說起這些的，但如今是當今皇上召開的文會，眾讀書人們又哪里還有任何的顧忌？

這些讀書人都有功名在，經秋闈春闈之后說不得就要鯉魚躍龍門，正是年輕狂的時候，又豈會沒點敢于指點江山的意氣？

更何況，都是要走科舉這條路的人，對朝中局勢多也是有點敏的，隆譽帝撇開朝臣辦這文會，又親自做科考主考，為的是什麼大家總也能猜出一二，自然也就能暢所言了。

一千好幾百人，只是排隊進牡丹園就花了快兩個時辰，直到所有人都進牡丹園，便有仆從往那一條條原先看著空的長桌上送上各菜肴。

菜肴的味道極佳，有京城本地又家境不俗的讀書人才嘗了一筷子就驚訝了。

“竟是云來居的席面？”

“嘿，你們不知道吧，今兒云來居并不對外待客，先前我還道這是怎麼了，原來竟是把席面都送到這里來了……”

眾人一時激不已。

隆譽帝愿意辦這次文會，聽他們這些人的聲音就已經很讓人激了，不想在這些細節上，這為君者竟也如此厚待他們，讓人如何能不激？

眾人都抓時間吃東西。

不僅僅是因為云來居的席面味道是一絕，也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在之后文會正式開始之后，這麼多人語言、思想上的撞必不會，對力力的消耗也定是不，在此之前當然要吃飽喝足了才行。

待眾人用完飯，仆從們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桌子，又另外奉上了茶水，也往一張張長條桌上擺上了文房四寶。

做完這一切，這些仆從才退出了牡丹園。

文會，便也正式開始。

同樣穿了一儒袍的穆珩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那八角小樓的三樓，因這小樓四面通，他又站得高，倒是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影。

“諸位，我是穆珩，穆明遠……”

穆珩以一句自我介紹開啟了他在眾多讀書人面前的第一次亮相。

此時的他，褪去往日示人于外的平和，堪稱鋒芒畢，甚至有種“舍我其誰”的強勢。

……

離著牡丹園約有兩里，一座四層小樓上，姜嬈扶著楊氏在窗邊坐好。

“阿嫵，你帶著我們來這里是有何用意？”楊氏有些不解。

年紀大了，出門一趟可不容易，尤其是還要登上這四層小樓，姜嬈和圓姐兒一個有了孕一個又才這麼點大，若不是有丫鬟婆子攙著，是怎麼也不可能上得來的。

姜嬈先給楊氏倒了杯茶，又將裝了油鮑螺的碟子推到圓姐兒的跟前，這才道：“祖母，今兒明遠奉了皇上之命主持文會，這也算是明遠苦學多年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了。”

楊氏點頭。

穆珩有多不容易，一直再清楚明白不過。

在侯府，又是無人教導管束的況下，讀書習武都能一日不落，這樣的毅力與自制是極能在年輕一輩上看到的。

姜嬈笑道：“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想著，明遠定是希您能親眼見著的。”

楊氏往牡丹園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里離著牡丹園五里開外，雖然中間也沒有高樓阻隔視線，但到底離著這麼遠的距離，便是想看，又如何能看得清？

姜嬈于是朝著半春招了招手。

半春將手里捧著的一個黑漆描金的匣子上前：“主子。”

姜嬈接過那匣子，自其中取出一件呈圓筒狀，看著有些奇特的件兒。

“老祖宗，”姜嬈在那件兒上擺弄了幾下，將眼睛對準那件兒其中一端看了一會兒，這才遞給了楊氏，“這是千里鏡，雖不能真的看到千里之外，但十里左右卻是可以的，您用這個就能看到明遠了。”

楊氏有些驚訝。

但也知道，姜嬈不可能與開這樣的玩笑，于是接過千里鏡，學著姜嬈的樣子將眼睛湊到那千里鏡的一端，朝著牡丹園的方向看了過去。

“竟真的看到牡丹園了！”楊氏驚訝道。

明明在五里之，可過這千里鏡，牡丹園里的一切竟仿如就在近，楊氏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站在那八角小樓里的穆珩，也看到了此刻的穆珩是如何的不掩鋒芒。

楊氏的眼睛頓時就潤了。

看過年時的穆珩過得有多艱難，也看到了如今的穆珩在那麼多人面前綻放的彩，這個一直讓憐惜的孫子，終于不用再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