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軒笑著斥道:“你個老家伙,憑的胡說,口沒遮攔的,人家小兩口一時高興忘了形也在理之中,你又怪氣的作甚?!”
蕭呂子瞅了瞅肖寒那窘迫的臉,再瞧向婧兒,見面如染霜,害地閉上了雙眼,不由得捋著胡須憋著笑,湊到武德軒近前說道:
“你懂甚?老夫是見他二人哭哭啼啼,心中舍不得,誰像你,沒心沒肺地。”
武德軒瞬間瞪起了眼睛,斥道:“我怎就沒心沒肺了,你.......”
“別打擾老夫看診,讓開讓開。”未等武德軒說完,蕭呂子便上了手,連推帶搡地將他趕開,自己大喇喇往床榻邊一坐,沖著肖寒過去一只手,掌心向上。
肖寒一愣:“……前輩,你要什麼?”
蕭呂子吹胡子瞪眼道:“差不多就行了,把我徒兒的手還給老夫。”
“……”
肖寒一愣,方才醒悟,臉上一紅,忙將自己掌心中攥著的小手遞到蕭呂子手中。
婧兒著蕭呂子,輕喚一聲:“師父。”
這一聲“師父”的蕭呂子是渾舒坦,便是連骨頭都了,方才還跟肖寒吹胡子瞪眼,這會兒瞬間便堆滿了笑意,臉上出壑縱橫,一雙小眼中滿是慈,哄孩子一般極盡溫言語輕喚道:
“乖徒兒啊,你可好些了?師父我急的跟貓抓心似地,哦,還有你爹,你瞧瞧,他眼睛已經腫得跟猴兒屁一般了。”說著話輕輕將的小手放在床榻邊,口中聲細語道:
“乖徒兒,師傅要給你把脈咯。”
婧兒微微一笑,算做應答。
......
要說換了往常,武德軒被他又推又搡,又是胡扯連篇地,恐怕早就惱火了,而此刻婧兒醒轉了,他心甚佳,見他給婧兒把脈,自己便站在一旁樂呵呵地瞧著,這兩日滿心的焦慮悲痛于此刻煙消云散。
武德軒心中非常清楚,蕭呂子的醫比自己的確是高了一籌,此番婧兒重傷,所幸有他親自醫治,否則當真后果不堪設想,吵歸吵,鬧歸鬧,心中對這個師兄還是充滿了深深的激。
不一會兒,蕭呂子把脈完畢,笑瞇瞇著婧兒,聲道:
“乖徒兒放心,不消兩日你便可起了,只是目前子還很虛,得好好靜養才是。”
聽得他這番話,肖寒心中頓時如釋重負,喜不自勝,大步走到榻前,聲道:
“婧兒,你終于沒事了,我太高興了。”一雙眼一旦到婧兒的臉,便再也移不開。
婧兒邊揚起一抹淺笑,眼簾一開一合間拋出無盡的......
看這一雙璧人眉目傳,你儂我儂,意綿綿,蕭呂子心中暗自歡喜,面上卻一臉嫌棄地撇了撇,將婧兒的手一把塞進了肖寒手中,嗔怪道:
“吶,還給你還給你,免得你們說老夫是個不解風的老。”言罷邊抿著一抹笑意站起了,沖著武德軒說道:
“哎,師弟,這伏龍山景致甚佳,要不,咱老哥倆出去看看風景散散心?”
武德軒一顆心都在兒上,哪里有心思看風景,口中嘀咕道:“這天寒地凍的有甚景可看......”
驟然瞥見蕭呂子連連沖著自己使眼,再瞧見肖寒與婧兒那四目相對含脈脈的神,頓時醒悟過來,忙又道:
“哦哦,這個風景不好看,老夫這幾個時辰了尚未用飯,肚子的咕咕,先去尋些東西來吃再去看風景也不遲。”言罷抬便向門口走去。
蕭呂子隨其后,“景當前不可辜負啊,你個老東西怎地就記得吃?”
“肚子,先去吃東西。”武德軒頭也不回地說道,順手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蕭呂子口不饒人:“先看景再吃東西。”里說著,一路追了出去,反手關閉了房門。
房門是關起來了,耳邊卻依舊傳來二人的聲音:
“伙房在哪里?我的不行了。”
“哎呀,先去看景,你聽聽,我這里都能聽見瀑布的聲音了,景致定然不勝收。”
“要去你去,我肚子是了,我要吃東西。”
“你去不去?”
“說不去就不去......”
“嘿,你個老東西,欠收拾還是怎麼地.......”
........
他二人的爭執之聲越來越遠,漸漸地消失在耳畔,耳邊終于清靜了下來。
肖寒沖著婧兒做了個鬼臉,婧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這一笑,如冬日中的一抹霞,燦爛而炫目,瞬間將他的心塞得滿滿地;這一笑,帶來了悉的味道,那吹彈得破的,雖帶著蒼白,卻依舊艷照人,那晶亮的眸,雖有些乏力,卻依然明如初,令他怦然心;這一笑,他等得太久太久,半年多來,埋藏在心底深的相思、眷、恐慌、焦慮在這一刻都化作層層漣漪激在心頭,一波接一波,沖擊出萬千水花,瞬間又溫潤了眼眶。婧兒,亦如此......
直到日頭偏西,蕭呂子與武德軒這才回到院中,二人發凌,鼻尖通紅,顯見得是在外面吹了不的山風,匆匆走到廊下,邊向書房走去,邊你一句我一句地爭吵不休。
“我說不去,非要拉我去,這山風吹的我又冷又,我這都前后背了。”武德軒氣鼓鼓地邊走邊埋怨。
“所謂秀可餐,這麼好的景致還不夠當飽啊?你都嘰嘰歪歪一路了,有完沒完了啊?”走在頭里的蕭呂子怪氣地回擊著。
“有沒搞錯,老夫午飯都沒顧上吃,你不是也沒吃嗎?難不你是爛泥和的,在山上吃一頓土就飽了?我說呢,你個老家伙盡站那上風口上,原來在可著勁兒地迎風吃土呢。”武德軒毫不客氣地懟過去。
蕭呂子可不樂意了,停住腳步,轉過來,雙手一叉腰,一雙小眼瞪的溜圓,回道:
“喂,要不是看在婧兒子大好的份兒上老子心好,不跟你計較,你還來勁兒了是不是?否則老夫我、我.......”
“你怎麼樣?啊?你想怎麼樣?”武德軒一步向前,直直站在蕭呂子面前不足一拳的距離,幾乎快要在他上,居高臨下地瞪著他,咬牙切齒高聲嚷嚷道:
“我倒是想知道你想怎樣?”
蕭呂子高昂著頭,眨眨小眼睛,角斜撇著,出一不屑的表,道:
“老夫想怎樣就怎樣,瞧瞧你,除了個頭比我高,文不如我,武不懂分毫,瞧你這一臉黃花菜的,老夫在山上吃土怎的了?哪像你,風吹吹便要飄走了,還敢挑釁,信不信老夫手指頭,你就得倒下?”
“你竟敢說老夫是黃花菜?我就讓你知道黃花菜的厲害。”武德軒惱火起來,說完猛然一肚皮,狠狠撞向蕭呂子前,立時將毫無防備的蕭呂子撞的向后一個趔趄,蕭呂子忙站穩形,口中喝道:
“你敢襲我?”說著出五爪短的手指來,喝道:“好,那就讓你嘗嘗老夫的五指神功。”
“五指神功?你就是弄個‘腳趾神功’老夫也不怕你,來呀!”武德軒毫不畏懼地向前踏出一步,迎了上去。
蕭呂子見嚇不退他,不由得尷尬地眨眨眼睛,口中喝道:
“你,你不怕啊?那我來了哦,我要出手哦。”說著說著,手腕微微一轉,手指便向他前位點去......
“蕭先生快請停手。”
一個子的聲音自蕭呂子后響起。
蕭呂子猛然回頭去,但見商齊夫人自廊下急匆匆走來。行到二人面前,笑道:
“您二位這又是唱的哪出?蕭先生您且消消火,您若當真了手,豈不是欺負了不會武功的武先生了?”
聽得商齊夫人這般一說,蕭呂子不由得嘿嘿一笑,道:
“那不會,我哪里能欺負他呢。”說到此,他低了聲音道:
“方才老東西非要去別院看小翠兒,老夫就陪他去了,誰知他哭的是稀里嘩啦,心肝肚肺腎都要吐出來了,我這不是怕他太難過嘛,便拖著他去看風景散散心,故意跟他鬧著玩兒,打打岔。”
“哦,原來如此。”商齊夫人恍然大悟。
蕭呂子見武德軒猶自鼓著腮幫子生氣,便板下臉喝道:“喂,師兄我可是為你好,怎的就不領呢?”一扭頭,陡然一臉笑意地對商齊夫人說道:
“你瞧瞧,他不領。”
誰知武德軒卻不放過他,氣呼呼地斥道:“老家伙見人下碟啊,翻臉比翻書還快,若不是這小云天的主人到了,恐怕你這‘腳趾神功’便要招呼到我上了。”
“‘腳趾神功’?”商齊夫人一愣,不解地向蕭呂子看去。
蕭呂子抬手捋著山羊胡,哈哈一笑,道:“別理他,他這是傻了,說胡話呢。”
商齊夫人笑道:“對了,方才聽說婧兒醒了,我們都前去探,大伙兒都高興著呢,這真是一件大喜事啊。我已命人去安排一桌酒菜,二位神醫辛苦了,今日便好好犒勞犒勞二位。”
一聽有飯吃,武德軒的肚子頓時咕嚕嚕的山響,繞過面前的蕭呂子,悶頭便向書房走,邊走邊頭也不回地反手指著蕭呂子,“這個人不用去了,他已經在山上吃飽了。”
“吃飽了?”商齊夫人將詢問的目看向蕭呂子,問道:“蕭先生在山上吃的什麼?”
未待蕭呂子回答,武德軒頭也不回地說道:“吃土!”
蕭呂子皮厚地嘿嘿一笑,“他糊涂了,嘿嘿,別理他,我還得再瞧瞧我的乖徒兒去。”說著話,屁顛屁顛地跟著武德軒后向書房奔去。
書房中,婧兒斜坐在榻上,后墊著個厚靠墊,肖寒、商無煬、冷杉、千蒼漓正在說著話。
當武德軒、蕭呂子、商齊夫人走進來的時候,眾人紛紛上前抱拳施禮。
商齊夫人走到婧兒側坐下,剎時紅了眼眶,溫言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婧兒抿口一笑,輕輕搖了搖頭:“老夫人,無礙的。”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就好好休息休息,啊。”
每每看見商齊夫人滿眼的慈祥,便宛如看到自己的母親一般,總會讓婧兒心中暖暖地,額首道:“是,婧兒會好好休息,待婧兒子好了,就去給老夫人請安。”
商齊夫人笑道:“好好好,我老太婆就等著婧兒來請安呢,日日都來請安才好,咱們娘兒倆便能日日一起嘮嗑。”
正說著話,雪蓮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笑盈盈說道:“姑娘的米粥送來了。”
商齊夫人看著托盤中的一碗粥和兩碟致小菜,滿意地點點頭,“好,廚子每餐都要換著花樣弄些清口的菜肴來,你便留在此小心伺候著。”
“是,老夫人。”雪蓮口中應著,將飯菜端去床榻邊。
蕭呂子聞到粥香味,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嘀咕道:“什麼時候用飯啊?”
商齊夫人忙說道:“婧兒這會兒要吃飯了,各位快請隨老去前廳,那里的酒菜想必已經備好了,咱們邊吃邊聊吧。”
“各位快請。”
商無煬招呼著眾人,一起走到書房外,忍不住再回頭向婧兒去,見肖寒正低頭在婧兒耳邊說著什麼,的臉上漾起一抹淡淡的紅霞,肖寒這才滿面笑意地站起來,不舍地猶自不愿放開的小手......
商無煬邊揚起一抹笑意,開口喚道:“將軍,您也不是鐵打的,該吃飯的時候還是得吃啊,兄弟我先走一步啦,在前廳等你。”一轉,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床榻邊的案幾上擺放著粥碗,肖寒兀自不舍地站在一旁不愿走,說道:
“我來喂婧兒吃飯吧,等你吃了飯我再走。”
婧兒道:“你在這我也吃不下去,你快去吧,這里有雪蓮在就好了。”
雪蓮道:“姑娘昏迷這兩日將軍都沒吃幾口飯,如今姑娘醒了,將軍便好好去吃頓飯,吃飽了再來陪著便是。”
聽得雪蓮這番話,婧兒心疼不已,聲道:“快去吧,我在這,等你。”
肖寒猶豫再三,最后只得道:“好吧,那我就先去吃飯,一會兒就來陪你。”
“好。”
婧兒邊漾著一抹淺笑,目送著肖寒走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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