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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斷幽閣》 第185章 松柏寒盟

茹鸮背部挨了一刀,又被苗賀暴怒之下拍了一掌,震傷了臟,昏厥良久,蕭呂子用銀針將他幾乎扎了刺猬才算保住他一條命。

曼羅雖也被苗賀擊了一掌,倒也沒有茹鸮那一掌力重,加之本是練武之人,自有強功護,方才稍作調息已稍有好轉,此刻,蕭呂子離開了,獨自靜靜地守候在茹鸮側,默然無語,面上雖依舊冷若冰霜,但眼中卻神復雜……

苗賀從不許師兄妹之間有過多的聯系,更別說手足之,分甘共苦了。故此,他們師兄妹五人不相問聞,一個個臉上都一副冷若冰霜、苦大仇深的神,即便遇見了,也都是貌合神離,用餐更是分席而坐,每個人的眼神中除了冰冷的殺氣幾乎看不到一彩,仿佛一言不合便會拼個你死我活。誰也不知誰的家世底細,更無朋友。

或許這不過是苗賀防止弟子們相互串聯,眾擎易舉做些對自己不利之事而采取的策略罷了。

有的師兄妹或許終生不曾見過,偶有外出公干需要二三人同行之時。

第一次見到茹鸮時他不過十四歲,被倒吊在樹上七天七夜,若非自己給他送些吃食,他這條小命在不在還兩說。

那時的小茹鸮還是個懵懂快樂的年,他素來注重儀態,喜穿一致長衫,手持折扇,雖非絕英俊之容,但一副如沐春風的笑仿佛在臉上生了,令人頓生親近之,不認識他的人乍然一見便會不自覺地被他的金相玉質、儒雅之姿深深吸引。

命運多舛,在苗賀的嚴訓下,日子過的雖甘苦,但他總能出一抹笑,仿佛也唯有他能做到憶苦思甜,苦中作樂,曼羅也只有在看見這個四師兄的燦爛笑時才能在這個宛如魔窟的奴司中到一暖意。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在曼羅眼中也是唯一最純凈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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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兩年他不知去了哪里,當他回歸時,他卻變了,雖然臉上洋溢著的笑容依然燦爛,但是那個笑容卻已然變了味,變得玩世不恭,變得油腔調,變得散漫不羈,變得多了一算計。

不僅如此,便是連他的人都變了,變了聲名在外的采花大盜,食人狂魔,變得讓看不懂,變得讓無眼去看,一切都變得陌生,令曼羅對其敬而遠之,避之不及。

也曾為其惋惜,可是轉念一想,人的眼睛總是盯著別人的缺點,卻永遠看不見自己的短,自己多年來殺人無數,仇家遍地,又何嘗不是如此令人痛恨地存在著?無論他或,只不過是一種形勢不同的不堪罷了,又有何資格來評判他人?

或許,也只有這一刻,暫時遠離了鮑魚之肆,藏污納垢之所,隔絕了魑魅魍魎,安忍殘賊,爾虞我詐,安靜地躺在床上的他,更似十四歲那年倒掛在樹上的那個清純年。

……

一聲痛哼打斷了的思緒,茹鸮那張從來沒有過的慘白的面頰微微一,緩緩掀起了眼簾。

曼羅手取了桌上茶盞,淡淡地問道:“喝水麼?”

茹鸮干涸的,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道:“有勞了。”

雙手撐著床便,卻因的劇痛只撐起半尺,便已無力,曼羅忙取了枕頭來墊在他頭下,將手中茶盞湊到他邊喂他喝下。

“你,怎麼樣?”曼羅的問話是在關心,可是語氣卻冷的沒有 半分溫度。

他靜默片刻,生生扯出一笑意,帶著三分自嘲,道:

“我居然沒死?!”

曼羅道:“臟傷了,蕭先生說,若非苗賀傷重力減弱,你這條命就算待了。”

“呵呵……”他似乎很想為自己沒死而高興,而剛笑了兩聲,帶來的疼痛令他瞬間閉口蹙眉。

須臾,他問道:“蕭先生是誰?”

“方山神醫,蕭呂子。”

“居然是他!難怪苗賀幾番進攻卻連個小小的伏龍山都攻不下來。”他的聲音虛弱而低迷,不見了從前的扭作態,矯造作,反而多了一份真實的存在。

曼羅神淡然地問道:“你一直守而不攻……為何要救我?”

茹鸮扭頭看了一眼,邊輕挑淺笑:“無他,你是我師妹。”

“為何要殺苗賀?”

“為了我自己。”

“為了你自己?”曼羅不解。

茹鸮深邃的眸中出濃濃的幽怨,緩緩道:“你可記得奴司有個后院?”

曼羅“嗯”了一聲:“里面有奴司的人把守,我也不曾進去過。”

茹鸮咬牙:“那里是區,苗賀從不讓人踏半步,里面的人也不準出來。而我的爹娘,就在里面。”

“你的爹娘?”曼羅滿眼的錯愕。

“是,我的爹娘,”茹鸮突然笑了,只是笑意中帶著一的味道,說道:

“曼羅你知道,奴司的人,要麼站著生,要麼躺著死,但凡沒完任務的,但凡還能留著一條命回來的,那些殘酷的懲罰也能要了他的小命,苗賀,就是在用這些懲罰來摧殘咱們的意志。”

對于他說的這些曼羅自是深有,回想起來亦是心有余悸,不自覺地咬了咬后槽牙。

茹鸮了口氣,繼續道:“你只知道我們是師兄妹五人,卻不知,事實上,苗賀門下的弟子是無數的,無論武功是否是他傳授的,只要他認為你有利用價值,便會收為弟子,明為弟子,實則不過是為他賣命的一個奴才,一條狗罷了。”

“我爹,曾經是他的同門師弟,奴司立時,被他拉了過來,可是,當我爹發現奴司所作的都是些卑劣之事后,他執意要離開,苗賀又怎麼肯?他二人打了一架,我爹輸了,便被他關了起來,作為懲戒,他將我爹我娘關在了后院,永世不得出來,而將我帶進了奴司……咳咳咳……”

緒稍有激,牽扯了傷的臟劇痛,他猛然一陣咳嗽,疼的五作了一團,額上冷汗滾滾而落,一張從不見的臉居然滲出了一抹淡淡地

“你怎樣?”曼羅眼中閃出一抹憂

他痛苦地搖了搖頭,大口大口氣,待得氣息稍穩,方才繼續說道:

“他將我帶進奴司,我爹氣得吐了,卻拿他毫無辦法。從那時起,我只有每年中秋那一日的午時才能去后院,隔十步遠與他們見一面。十六歲那年,苗賀將我送到一座山里,讓我跟虞山士修習武功,虞山士很開口,也從不跟我談練功以外的任何話題,一年后的一天,苗賀派人來接我,臨行前,虞山士只對我說了一句話:‘高不勝寒,收斂鋒芒,否則禍端必至。’”

曼羅子一震,抬眼向他看去,茹鸮回看著邊斜斜劃過一抹七分苦三分輕浮的笑意,道:

“沒錯,于是我就變這樣了。”

“在返回奴司的途中,我就開始頻頻出勾欄,學習們的腔調做派,看盡了男盜娼后,我開始殺一些我自認為該殺的壞人,然后自己給自己打造了一個‘白面郎君’采花大盜的形象,只有壞事做盡,名聲盡毀,才能保全我自己,也才能保護我的爹娘。余下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曼羅道:“你可以兇狠、惡毒,甚至殘暴,又何必如此自毀聲譽?!”

茹鸮深深地看著,淡然道:“你認為我這個人夠狠嗎?如果不夠,我劍走偏鋒也未為不可。”

曼羅道:“如今苗賀已死,你可以救出你爹娘了。”

“我做夢都想!”茹鸮的眸中閃過一期待的亮,不過瞬間便又淡然,須臾,說道:

“如果苗賀此人唯一還有一個能讓我敬佩的地方,那就是他對陛下的忠,雖然他有私心,但起碼他為這個忠付出了一切。可是,對于皇上而言,他苗賀也不過是帝王家豢養的一條狗而已,死了苗賀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頂上來,只要奴司還在,奴司司長這個位子就永遠不會空缺。我需要靜觀其變,稍有差池,我爹娘的命便會不保。”

“我可助你。”曼羅沉聲道。

茹鸮向看去,微微一笑,轉而看著頭頂水藍床帳,幽幽道:

“如今,山豹死了,蠱雕死了,六師妹南羅關在小云天武功全廢生死不明,我又是重傷,還有一個老三……聽著,永遠不要小瞧了苗賀,他的邊也有忠誠于他的人。”

曼羅問道:“你知道?難道是三師兄?”

茹鸮輕笑:“……是三師姐。”

“師姐?”曼羅震驚。

茹鸮眸深邃,沉聲道:“還是小心點吧,真的是你的‘師姐’,因為,手中的武,也是日月雙鉤。”

曼羅深深凝視著茹鸮,突然覺得,原來,撕去偽裝的他才是最真實的。

茹鸮道:“待我子好些,我就得回去看看我爹娘如何了,若能救出我爹娘,我便居山野,從此不問世事。”

曼羅道:“我,陪你去。”

茹鸮扭頭看向曼羅,微微一笑道:“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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