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咬咬牙，不管不顧地奔了過去……

柳奕之道:“小翠？你怎麼在這？”

小翠急急行禮，說道:“將軍，小翠是來找這位公子的。”

柳將軍一愣，問冷杉:“玉公子，你可認得？”

冷杉打眼仔細瞧了瞧面前子，茫然搖頭，“并不認識。”

柳奕之笑道:“此乃婧兒小姐的丫頭小翠。”

冷杉揚眉道:“哦，原來是嫂夫人的侍。”

“你找我何事？”

小翠匆匆行禮道:“敢問公子，我家小姐可是跟公子在一起？”

冷杉點頭道:“如今，的確是在一的，還有武先生。”

一聽此言，小翠面喜，陡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雖說小翠不過是個侍，但畢竟是婧兒的丫頭，見突然對自己下跪，冷杉還是吃了一驚，忙問道:

“小翠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小翠話未開口淚先流下，“小翠想請公子帶我走，我要去找我家小姐。”

聽得此言冷杉怔然，為難道:“小翠姑娘，不是本公子不帶你走，只是，我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不太方便。”

小翠道:“請問公子是否還會回到伏龍山去？”

冷杉點頭道:“辦完事自然會回去。”

小翠語聲哽咽，但眼神甚為執著，道:“小翠與小姐一同長大，小姐若是好好地呆在將軍府做的夫人，小翠也不作他想了，可是如今小姐究竟怎樣了小翠也不知道，小翠眼穿，也沒有等到小姐回來，小翠一天也不想等了，我要去找小姐，哪怕有危險，小翠也要跟小姐在一起，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公子便帶上吧。”門走出來柳小姐柳菡鑫。

一見柳菡鑫，冷杉眼前一亮，陡然紅了臉，二人見了禮，柳小姐亦是面染紅霞。

冷杉施禮道:“多年不見柳小姐了。”

柳菡鑫回禮，矜持一笑，聲道:“菡鑫也許久不見，潤玉君倒是越發地……健碩了。”

柳奕之夫人與冷杉母親自小相識，從前在京城也是好姐妹，自柳奕之去了祥州任節度使后便久不見面，兩年前，柳夫人帶著柳菡鑫回京城娘家時方才得以與冷夫人見面敘舊，那時柳菡鑫與冷杉也就見過一面。

柳菡鑫向跪在地上的小翠看去，慨道:“有仆如此當是婧兒之福啊，不如潤玉君便帶上吧，我與婧兒好，也知小翠素來執拗，若此行有風險，不如便派幾個人保護著也未嘗不可。”

見柳菡鑫為自己求，小翠忙不迭說道:“是是是，就請公子帶上我吧，小翠一定不會給公子添麻煩的。”

“這……”冷杉猶豫了，“可我馬上要去辦件重要的事，帶個子委實不便啊。”

話說到此，遠馬蹄聲響起，兵馬已到府門前，副將言虎翻下馬，上前抱拳道:

“將軍，兵馬已經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柳將軍點了點頭，對冷杉說道:“人馬便給玉公子了，若需柳某相助，玉公子派人來知會一聲，柳某即刻親自帶兵前往增援。”

冷杉抱拳道:“那就多謝柳將軍了。墨然就此告辭。”

冷杉深深看了一眼柳菡鑫，四目相對，二人剎時白面映霞，柳菡鑫雖滿面怯之，倒也十分大方得額首施禮:“玉公子保重！”

小翠突然起奔向了門口護衛牽著的馬，從另一側踩蹬上馬一氣呵，待護衛反應過來已端坐馬背。

這是強行要走的意思啊，柳將軍喚道:“小翠啊，你這是要做什麼？”

小翠沖著柳菡鑫高聲道:“柳小姐，麻煩您告訴培兒，我去找小姐了，家里就靠他一個人了，他看好門戶。”

言罷雙手死死抓住韁繩不放，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就打算死賴著冷杉了。

冷杉被小翠這波強行作整的瞠目結舌。

柳菡鑫抿口而笑道:“小翠你就去吧，我會幫你們照顧好三生醫館的。”

見兒出面替小翠解圍，柳奕之哈哈大笑，朗聲道:“好啊，有仆如此當屬難得，依我看，不如就請隨同玉公子前來的兩名小云天的弟兄將小翠護送上山，這樣也不影響玉公子你們去辦事呀。”

冷杉想了想，看來是沒法甩掉那丫頭了，柳奕之父又都為求，再拒絕反倒顯得自己不近人，便說道:“如此也罷。”

柳奕之沖著言虎道:“你反正不用跟著去的，就把你的馬給他們吧。”

“遵命。”言虎將手中馬匹牽了過去，將韁繩遞到被小翠搶了馬匹的那位護衛手中。

冷杉翻上馬，端坐馬背，沖著柳將軍一抱拳道:

“大恩不言謝，待大事了了，墨然定當歸還兵馬。”

“預祝將軍和玉公子得勝凱旋。”

“便借將軍吉言！”

冷杉馬鞭一揮，喝聲:“出發!”

馬蹄聲起，祥州三千盔甲鮮明的士兵跟隨冷杉向城外疾馳而去。

柳奕之站在門前看著隊伍遠去，笑漸漸冷卻，雙眉蹙，眸中憂頓現。

柳菡鑫察言觀，問道:“爹，您怎地這般嚴肅？派這麼多兵馬出去，可是要打仗？”

柳奕之輕輕吐出一口氣，讓自己放松下來，沖著柳菡鑫一笑，道:

“練兵而已，娃娃家，不要管閑事，也不可出去說，知道嗎？快進去吧。”

“哦。”

柳菡鑫隨即笑盈盈挽起柳奕之的手臂轉回府。

……

三日后的伏龍山小云天

鑄造兵的山澗隕石，素來都有護衛層層把守，防守甚嚴，不準閑雜人等靠近，從前婧兒都會在鍛造查看至一兩個時辰，可今日出門見天氣尚暖便未穿斗篷，此刻在山澗被山風吹得通冰冷，實在凍得堅持不住，只略掃視了一圈便匆匆返回了別院。

回到院中冷得瑟瑟發抖的婧兒沖著樓下伙房喚道:

“雪蓮，雪蓮……“

一名護衛道:“姑娘，雪蓮不是去后山找您去了嗎？怎麼您沒遇見？”

“是嗎？許是走岔了吧。”婧兒未再多言，忙上樓回了臥房，好在房中生著炭火，婧兒坐在凳子上，將一雙冰冷的手放在炭火上取暖，如此烤了半晌，子這才終于暖和了些。

……

長廊上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漸行漸近，有人輕叩了兩聲房門，尚未待婧兒開口，來人便迫不及待地自行將門推開。

婧兒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年輕孩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時，婧兒瞬間瞳孔放大，騰然起，驚呼:“小、小翠？”

孩直勾勾盯著婧兒，突然撇了撇，“哇”地一聲就哭開了，哽咽道:

“小姐，小姐，小翠來看你了，小翠想死你了呀……嗚嗚……”

婧兒急急奔上前去，雙手握住冰涼的小手，難以置信地著，又驚又喜，喃喃道:

“小翠，我不會是做夢吧？真的是你嗎？”

小翠邊哭邊重重點著頭，“小姐，是我呀……是小翠來了，嗚嗚……小翠穿秋水，如今終于見到小姐了，嗚嗚……”

待發覺絕非夢境，婧兒剎時喜極而泣，四手相握，便恍若隔世一般。

小翠哭道:“小姐離開這麼久，連封信也不給小翠來，還得小翠日夜相思，眼淚都快流干了，嗚嗚……”

婧兒頓時語噎，一邊心疼地幫拭去臉上淚水，一邊說道:

“傻丫頭，你對我哪里能用‘相思’二字？莫再渾說，沒得被人笑話。”

“手怎地這麼冰，快來坐下暖和暖和。”拉著的手拽到炭火邊讓坐下取暖，急急問道:

“小翠，你怎麼來了呀？”

小翠漸漸止了淚，噎兩聲，道:“是柳小姐來醫館要玉仙，小翠答應幫做些，小翠給送去府中時看見了一個長的頂好看的男子，聽柳將軍喚他作‘玉公子’。”

一聽此言，婧兒瞬間明白了，說道:“定是你求了他送你來的？”

小翠搖搖頭道:“我求他了是不假，可是他不肯，他說他還有事，不便帶著我，后來還是柳小姐和柳將軍幫我求的，那個玉公子才派了兩個人送我來了。”

打量了一下這臥房，道:“這屋子倒比家里的好，看著又大又舒服，路上問了送我來的兩個哥哥，他們都很欽佩小姐呢，說山上老夫人也很喜歡小姐，小翠真不懂了，莫非他們是因為喜歡小姐才抓小姐來的嗎？那不是很奇怪嗎？”

婧兒知道說多了又是陳詞濫調，干脆也不解釋了，笑道:“天下奇怪的事多了去了，不管怎樣，咱們都還好好地活著，不是嗎？”

“小姐他們真的沒有欺負你嗎？你都瘦了。”

婧兒笑道:“我在這里好的，小云天的人都待我很好。小翠，你也瘦了呢，培兒還好嗎？”

小翠點頭道:“培兒也好的，只是他好想老爺。”

想起三生醫館，婧兒心中哪有不掛念的道理，不免幽幽一嘆，道:“如今我和我爹都在山上，家中沒人坐診，怕是生意也沒了吧。”

小翠道:“小姐，不怕的，培兒在家賣些藥材，老爺離開時也留下不錢，夠用兩年呢。”

“對了，小姐，不是說老爺也在嗎？”

婧兒笑道:“是啊，不爹爹在，蕭前輩也在呢。”

“蕭前輩？就是那個小老頭啊？”

“小翠，不得胡言，他可是我師父。”

小翠頑皮地吐了吐舌頭，笑道:“是，是蕭老爺。”

“那姑爺呢？姑爺在不在這里？”

婧兒笑道:“他不在，他去邊關打仗了，不過很快就會凱旋而歸了。”

“哦，姑爺去打仗了呀。”小翠嘟著，似懂非懂地嘟囔。

婧兒道:“對了小翠，你不，要不要吃點東西？”

小翠搖頭道:“路上都吃過了，小翠不，小姐要是沒事，時候尚早，帶小翠去看看老爺唄？小翠也想他呢。”一說起老爺，小翠的眼睛又紅了起來。

婧兒纖長的指尖輕輕一點鼻尖，道:“知道啦，爹爹要是看到你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咱們說好了，見了爹爹你可不許哭啊，我爹眼窩淺，沒得又將他眼淚勾出來。”

小翠嘟著道:“那可不好說，老爺要是看到小翠指不定得罵我了，不好好在家待著，擅自跑到這里來。”

婧兒笑道:“不會的，小翠你自小就跟我一同長大，我爹待你如同兒一般，如今見你來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舍得罵你，走，我們去找他。”

言罷，取了一件斗篷給小翠披上，幫仔細系好束帶，又給自己披上一件，口中說道:

“這山上可不比咱們祥州城暖和，尤其山風一吹，說能凍死人都不為過。”

言罷興沖沖拉著小翠的手便出了門。

剛出別院，卻正好遇見匆匆返回的雪蓮。

“雪蓮？你這是去哪里了？”婧兒隨口問道。

雪蓮忙回:“姑娘，我去給您送斗篷，他們卻說您已經回來了。”

婧兒點頭道:“正是，今日我出門時忘記穿斗篷，在山上太冷我就早些回來了，你先回去吧，我要去宅子里一趟呢。”

“姑娘早些回來啊，沒準晚間又要下雪呢。”

婧兒笑道:“好。”

轉帶著小翠離去，后兩名護衛遠遠跟隨。

走到林中，小翠好奇地問道:“小姐，方才那個姐姐是誰呀？”

婧兒道:“我來到山上后就是服侍我的，雪蓮。”

小翠滿臉天真地道:“雪蓮？真好聽，那也是跟小翠一樣是服侍小姐的咯，小翠來的時候曾見過的。”

“你見過？”婧兒隨口問道:“你是從前山上來的還是后山上來的？”

小翠說:“跟我一起來的那兩位大哥說我們走的是前山呀。”

婧兒一愣，笑道:“那你定看錯人了吧？山上這樣的丫頭可不。”

小翠搖頭道:“小姐，我這眼睛多毒啊，過目不忘的，尤其手里那件紅斗篷，小翠不會看錯。”

“我和那兩位哥哥上山的時候，我看見在跟一個手拿寶劍的士兵在說話來著，然后他們就一起下山去了。”

婧兒怔然，問道:“下山？從何下山的？”

小翠道:“反正跟小翠走的不是一條道，好像他們在地上找什麼來著。”

婧兒心中暗驚，照小翠的說辭，那雪蓮去的不就是自己布了機關之？

見婧兒若有所思，不知不覺放緩了腳步，小翠問道:“小姐，你在想什麼呢？”

婧兒忙收斂了心思，笑道:“想小翠看見老爺會不會哭鼻子啊，外面冷，我們走快些。”

“好。”小翠興高采烈地挽著婧兒的手臂，一路嘰嘰喳喳說個沒停。

……

婧兒將小翠送到秋雨閣，小翠又免不得“哇哇”地哭了一場，婧兒讓小翠先在武德軒這邊歇著，便自行去了蘭林苑。

片刻后，商齊夫人和婧兒匆匆向議事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