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商無煬率領的小云天弟兄已到了距離宣德府三十里外的虞城，此乃平原地帶，一馬平川，毫無山林遮掩，這大批人馬的出現便顯得十分招搖。

眼見得天氣近晚，為防止驚周邊百姓，又要等待肖寒的人馬會合，商無煬命人尋得一偏僻無人的林子，便暫時在此間安營扎寨。

耿宇命人取出隨攜帶的干糧、牛干和水來分發給眾弟兄。

又取了些干糧進了商無煬的帳篷。

營帳中甚是簡單，商無煬解下腰中流云劍放在劍架上，又將上的斗篷和重重的鎧甲除去，一件件搭在架上。

耿宇將食放在矮桌上，隨即在旁邊墊上坐下，手烹茶。

“這一路趕來，著實辛苦主了。”

商無煬活了一下有些酸脹的腰背，道:

“本主何來的辛苦？弟兄才是辛苦，馬不停地地趕路三天，一頓像樣的飯都沒吃到，如今既然按時趕到了地方，今晚給他們多多加，讓他們吃飽了好好休息。”

“得令吶。”耿宇樂呵呵起走到賬外，對門外護衛們吩咐道:

“主下令，兄弟們連日趕路辛苦，今晚多多加，兄弟們吃飽喝足好好休息。”

“是。”

護衛們應了，匆忙去取了脯給弟兄們送去。

待一且安頓完畢，商無煬這才走到矮桌前盤坐下，看著桌上擺放的四五塊油餅，一疊牛干、一疊花生米，一個碟子里擺著一個荷葉包裹的東西。

一味兒夾雜著淡淡的荷葉清香飄散在營帳中，頓時勾起了食，商無煬了腸轆轆的肚子，咽了口口水，打量著那荷葉包，問道:

“此是何，怎地如此之香？”

耿宇笑了，手小心剝開了荷葉，里面出一手指細的干來。說道:

“此乃脯脩。”

“脯脩？”商無煬好奇地打量著，細聞之下，香味兒一鉆他的鼻孔，令他饞涎滴。

耿宇取了盤中短刃，將那小心割下來一塊，以刀尖著送到商無煬面前，道:

“主，您嘗嘗。”

商無煬接過刀，將那塊咬口中，慢慢咀嚼，越嚼越香，不由得連連稱贊:

“嗯嗯，這食之有荷葉清香，且余味久遠，這是什麼？”

耿宇笑道:“不過是普通豬罷了。屬下小時候經常隨師父遠行，我娘便做了脯脩給我們師徒帶著路上吃。后來屬下便也自己學著做，其實極容易的，不過是將鮮割條，抹上鹽，上籠屜蒸后掛起來晾干，最后用荷葉包起來，帶在路上有個三五日的，絕不會壞。”

“原來如此，”說話間，商無煬已經吃了好幾脯脩，贊不絕口，“嗯，澤紅潤鮮，瘦而不柴，而不綿，咸淡適中，味道果真鮮。”

見商無煬一味盯著脯脩吃，顯然，這是對了他的胃口了，耿宇心中甚，說道:

“這回走的倉促，屬下就剩這幾塊都一并帶來了，得了機會屬下給您多做些。不過再好吃您也別總盯著這一樣吃啊。”

手一指那牛干，“這可是上好的腱子。”

見商無煬吃的津津有味，耿宇笑了，手懷，取出一個玉石瓶來，遞了過去。

“還有酒？”商無煬一喜，手便去拿，手出去一半，又了回來，瞪眼道:

“不知道馬上要打仗了嗎，居然還敢帶著酒？你好大的膽子。”

對于商無煬的責備，耿宇毫不在意，一邊取了銀酒盅來為他斟滿酒，一邊說道:

“主您是有所不知，此乃‘蘇合香酒’，喝點解解乏。”

一陣夾雜著淡淡藥味兒的酒香撲鼻而來，商無煬使勁嗅了嗅鼻子，瞥了一眼他手中那個白玉瓶，心生好奇，“何為‘蘇合香酒’？”

耿宇回道:“此乃用藥酒，甚為珍貴。據說，每一斗酒以蘇合香丸一兩同煮，能調五臟，祛腹中諸病，故此，它算酒也不算酒。這可是人家將軍送給屬下的，您快嘗嘗。”

“肖寒送給你的？”商無煬沖著耿宇翻了翻眼皮，端起酒盅來淺嘗微抿，隨即大贊:

“到底是用之，果然口極佳。”

又瞪了眼耿宇，故作嗔怪低聲斥道:“這麼好的東西也不知道早點拿出來，還自家藏著掖著。”

耿宇故作委屈地擺出一副苦瓜臉，“屬下也沒藏幾日啊，這不都孝敬主您了嘛，怎麼吃到里還要怪屬下呢？！”

商無煬沉聲道:“一起吃。”

耿宇哈哈一樂，也不客氣，二人一口酒一口一口油餅。三天的鞍馬勞頓，像樣的飯也沒吃過一頓，二人也是了，不一會兒酒瓶見底，盤里也都空了，終于酒足飯飽，也解了些許疲乏，令護衛收了空了的碗碟，二人坐著喝茶說話。

......

商無煬俊眉微鎖，說道:“肖寒說三日后與我會合，今天已是第三日，怎的到此刻尚未見到他們蹤影？”

耿宇喝了口茶水，說道:“主稍安勿躁，今天不是還沒過去嘛，他既說要來，那是定然會來，沒準來的就是譚將軍呢。”

商無煬雙眉一挑，調侃道:“你倒是很信他？”

“那是自然。”耿宇不假思索地回道。

“哦？”商無煬好奇地盯著他的雙眼，角出一抹笑意，問道:

“是什麼讓我的耿大統領如此信任肖寒？”

耿宇憨厚一笑:“您對屬下最清楚不過了，屬下是個武夫，不太會說話，屬下就是認為他——可信。”

“僅此而已？”商無煬追問道。

耿宇點點頭，語氣肯定:“僅此而已，來來，主喝酒喝酒。”

……

帳簾掀開，一名護衛進來報:“稟主，將軍的人來了。”

商無煬與耿宇對視一眼，說曹曹到啊，商無煬道:“快請。”

門簾掀開，進來一人，但見他:中等纖瘦材，看上去也不過二十歲年紀，烏發盤髻，清瘦的臉上，五還算清秀，只是一臉霾毫無生機，眼神沉犀利，一黑滾金邊勁裝，左襟之上以金線繡有一枚醒目的匕首圖紋，腰束黑牛皮寬腰帶，腳上一雙黑鹿皮短靴，來者正是肖寒的副將阿俊。

“譚將軍？你終于來了，”

驚喜之余耿宇忙起迎上前去，像遇到老朋友一樣，手便在阿俊肩上擊了一拳，笑道:

“方才主還猜想將軍會不會派你前來，居然真的是你，太好了。”

阿俊沖著商無煬抱拳施禮，冷聲道:“見過商主。”

“阿俊兄弟，咱們之間不必客氣。”商無煬微微一笑，道:“快坐下說話。”

對于商無煬難得的熱，阿俊既沒有歡喜，也并無不悅，反正他永遠就是那麼一副不悲不喜，不卑不，不溫不火的神，淡然道:

“多謝。”

耿宇忙將東側位子讓于阿俊，自己則坐到了西側。

對于這場戰事，己方在以于敵人六七兵力的況下若想取勝，關鍵點便在于肖寒究竟會用怎樣的良策，和與他合作的是什麼人，如今，既然肖寒將他邊第一大將阿俊都派來了，可見肖寒對這場戰事的重視程度。而阿俊的加無疑是如虎添翼，這令商無煬沉甸甸的心稍稍松快了些。

三人坐定，耿宇為阿俊倒了茶水。

商無煬問道:“不知阿俊兄弟此番帶了多人前來？”

阿俊冷冷道:“五千。”

耿宇急聲道:“什麼？還真就只帶了老皇帝給的那五千人啊？人家兩萬多人，我們加起來才八千人，這仗究竟怎麼打？”

相對于耿宇的急躁，商無煬則顯得十分地淡定，他抬手制止了耿宇，說道:

“耿宇莫急，且聽阿俊兄弟說完。”

阿俊回道:“主大可不必擔心，對于此次戰事，將軍早有安排，我們便是打算以勝多。宣德府的位置靠京城，且又是一馬平川之地，宣德府有南北兩座城門，咱們可采用佯攻，商主只管攻北門，南門那邊他自有安排，城中有我們的人。”

至此，商無煬心中豁然明了，他倒是萬萬沒想到，肖寒居然早就已經謀劃好了攻打宣德府之戰，一早便將手到了司徒俊南的眼皮子低下。

“將軍果然謀略過人，難怪對此戰如此地有竹，無煬佩服之至。”

對于商無煬由衷的贊揚，阿俊微微額首，算是表達謝之意，接著說道:

“將軍有一千人馬已經潛伏在宣德府城，只待北門一手，另有千人便會趁潛城，一千人直接攻打節度使府邸，一千人自攻打南門，讓他們手忙腳，你們再與我們里應外合一舉拿下城池。將軍說了，為避免誤傷城百姓，請商主只管佯攻拖延時間。”

聽得阿俊這番話，耿宇神采奕奕，樂呵呵說道:

“這加起來一共一萬人，上回老耿去京城面見你家將軍的時候，若將這些計劃都對老耿和盤托出，老耿也不會一直憂心忡忡，擔心我們寡不敵眾了。”

聽得耿宇此言，阿俊轉向商無煬看去，見他低頭飲茶，沉默不語，顯然耿宇這番話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阿俊解釋道:“并非將軍當日不肯明言，只是，宣德府那批弟兄冒死蟄伏實屬不易，且不說關乎弟兄們的命，更有范知州也在其中，此事若一旦泄出去，漫說這些弟兄們還能不能活著走出宣德府，范知州全家能否留得命也難說，便是我等謀劃的大事亦恐前功盡棄。茲事大，為防有變，故此不能提前告知，只待小云天大軍抵達，阿俊自會坦誠相告。還商主、耿統領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