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自己不夠自私，沒有態度強地舍棄這兩個孩子，懷胎十月，他親眼見證了蘇沅兮有多辛苦，到頭來卻還要險些豁出命。

誰都不值得這樣，不值得……

很久以后，當容晏重新提及這段回憶，蘇沅兮才真切地知道，在大出搶救的過程里，瀕臨崩潰的容晏是如何撐過來的。

這輩子，容晏為掉過兩次眼淚。

一次是在婚禮上，一次是在手室門外。

……

病床被推出來的時候，蘇沅兮仍是昏迷著未醒。

的面頰蒼白如紙，連蜷在袖口下的指尖都沒有一丁點，床單約還能看到殘留的暗紅。

容晏沉默地跟在病床旁，被他丟下的兩個孩子，則由蘇懷遠和杜舒蘭各自抱著。

走廊的人逐漸散去，聶綰檸的神經松弛下來，子往后退了幾步，沒留神撞在了沈京惟的口。

沈京惟手扶住，掌心從臂彎繞到肩頭，不聲地往懷里擁了擁。

聶綰檸并未察覺，著手室的方向喃喃道，“生孩子也太遭罪了。”

“那以后不生。”沈京惟音低沉地道。

聶綰檸下意識“嗯”了一聲，回過神才發現搭在自己肩頭的手。

毫不留地拍開，“什麼生不生的，跟你有關系？”

沈京惟著發紅的手背，漫不經心地揚眉，“當然有，不過我都聽你的就是了。”

同鴨講。

聶綰檸腹誹著，作勢往病房走去。

手腕被一把抓住，沒等甩開，又聽見沈京惟說道，“弟妹暫時不會醒，孩子你也看了，不如等明天再來。”

聶綰檸思忖了會，難得對沈京惟的話有一認同。

出包里的車鑰匙，踩著高跟鞋走向電梯。

而沈京惟，也單手兜，不不慢地保持著距離，跟隨在后。

……

下午，蘇沅兮醒了。

覺到間有潤的棉簽劃過，昏沉沉地睜眼，目是容晏染著的幽暗眼眸。

“兮兒。”

容晏俯上的額頭，許久未開口的嗓音異常沙啞。

蘇沅兮吃力地彎，扯出一抹淺淡的笑，“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昏睡之際，林主任來查看過傷口，容晏也看到了。

刺目而鮮紅的一條，礙眼地盤踞在腹部，令他的心頭同樣像被撕開淋淋的口子。

“你看過孩子嗎？”蘇沅兮的語速很慢，說話都有些艱難。

容晏低低地吐出兩個字，“還沒。”

出了手室，兩個孩子就被單獨放在隔壁，由蘇家夫婦和月嫂照看。

他連他們長什麼樣都沒留意過。

蘇沅兮勾住容晏的手指，“我想看……”

容晏把床調高，了微涼的臉頰，“先吃點東西，吃完再看。”

剖腹產后只能喝水，吃流質的食，容晏端著稀薄的米湯，慢慢地喂給蘇沅兮。

沒有胃口，勉強喝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容晏替了臉和手，又拿過一個枕頭墊在背后，隨即出門到隔壁病房來了月嫂。

杜舒蘭和月嫂分別推著一張小床，兩個孩子蜷著小小的子，正睡得香甜。

蘇沅兮認真端詳了良久，的一個，皺的皮泛著紅，睫和頭發生得烏黑濃。

初為人母的真實在此刻尤為強烈，相比之下，所有的辛苦顯得微不足道。

蘇沅兮看了又看，眼底聚起淡淡的水，“阿晏，你幫我抱抱他們。”

容晏微不可見地皺眉，站起，出的手搭在床欄上，遲遲沒有下一步作。

還是杜舒蘭手把手地教他，容晏才生疏地抱起襁褓的妹妹，一雙臂彎橫在前，說不出的僵。

他在床邊緩慢坐下，蘇沅兮倚靠著他肩膀，一家三口的畫面養眼又和諧。

然而——

只聽“哇”一聲，藍襁褓的哥哥驟然放聲大哭。

他的雙眼還沒睜開，小臉皺了一團，顯得有幾分委屈。

月嫂抱起來哄了一會，不僅沒有效果，反而哭得愈發起勁。

“剛喂過，應該不會啊。”杜舒蘭自言自語地說著，下一秒，恍然頓悟了，“難道是因為爸爸抱了妹妹？這小子，剛出生就知道要爭寵？”

是嗎？

聽著耳邊毫無收斂的哭聲，容晏小心地放下妹妹，冷著臉朝月嫂吩咐，“推回去。”

太吵了，影響蘇沅兮休息。

月嫂默默地推著兩張小床離開了。

病房里安靜下來，杜舒蘭理了理蘇沅兮散的發，溫笑道，“寶貝，孩子的名字你們想過嗎？”

蘇沅兮微微點頭，示意打開床頭的屜。

里面放著一本紅的冊子，杜舒蘭展開一看，黑鋼筆的字跡鋒利遒勁。

不由地念出來，“容以淮，蘇以安。”

話落，杜舒蘭愣住了。

按道理，不是應該都隨容晏姓嗎？怎麼妹妹姓蘇？

看出杜舒蘭的不解，蘇沅兮輕聲解釋，“是阿晏的意思。”

這兩個名字是先前他們一起取的，原本容晏是想讓兩個孩子都隨蘇沅兮姓。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蘇沅兮所的苦和累，是他無法同的。

況且，他不認為容家的族譜有多麼榮。

見他們心意已決，杜舒蘭也不好再勸。

合上冊子，看著容晏給蘇沅兮喂水的畫面，半是心疼半是欣。

……

手后恢復的日子并不好過，止痛泵可以緩解刀口的疼痛，但一天幾瓶的宮針讓蘇沅兮難地頭暈想吐。

當晚就發燒了，虛弱得使不出一點力氣，熬到第三天才艱難地下床走。

伴隨而來的問題，是始終沒有母，兩個小家伙只能喝。

妹妹很乖巧，不挑不吵，可哥哥是個鬧騰的子，每次瓶放到邊，吮吸了幾口就不樂意地推開，然后蹬著大哭。

月嫂不焦急，試探地問過蘇沅兮要不要按疏通，結果被容晏冰冷的眼神直接駭住。

“喝。”他說得言簡意賅，“不然就著。”

于是，在了一天一夜之后，容以淮小朋友乖乖地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