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軍屬大院。
“哎呀,都說了讓你不要帶東西,你還帶!還帶這麼多!你這拿去擺攤都夠了, 到底拿不拿我們夫妻倆當自己人啊!”一個年輕的聲。
“哈哈哈, 嫂子你拿著唄,我這不現在也上班了麼, 給侄兒買點東西我高興——我就是前兩天去那個新開的商場逛, 瞧著這個也適合侄兒的, 那個也適合侄兒,就都給買了, 就用著唄, 總能用上嘛。”
“小寶寶長是最快的, 用不了多久就長大了,到時候又得換新的服,你這買這麼多,這還是牌子的,多貴啊!這不是浪費麼!”
謝旋撓了撓后腦勺,他到現在沒結婚沒生娃,對小孩子的長速度是當真一點概念都沒有。
這幾年發展得很快,眼見著寧城蓋了許多樓,還建了大商場,他去逛, 只覺得看著什麼都適合他這個剛出生的小侄兒的,忍不住就都買了。
——畢竟是邊出生的第一個孩子, 他這榮升孩他叔, 也高興的。
季若芙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雖然跟謝旋年紀差不多, 卻有“大嫂”的覺,把謝旋迎進門就絮絮叨叨地說他花錢,所幸這時李培從書房里出來了,笑著制止了他媳婦兒。
“行了若芙,阿旋就是這樣的子,你別念叨他了,怎麼著也是他一片心意。”
季若芙便無奈道:“阿旋這也剛工作,我這不是替他心疼錢麼——好好,你的心意我們都收到啦。來,茉茉,快說謝謝旋叔。”
季若芙懷里的小嬰兒瞪著溜圓的大眼睛,眨眨地看謝旋,哎哎呀呀了幾聲,然后嘀嗒著口水咯咯笑了起來。
謝旋忍不住了乎乎的小臉。
幾人在沙發上坐下來,李培給謝旋泡了一壺他得的新茶。
他跟季若芙婚一年了,孩子來的很早,幾乎是剛結婚就有了。順順當當地把這個小嬰生下來,他爸也退休了,家里兩個大人加四個老人流帶這個孩子,儼然一出生就是全家的絕對中心。
在現在的獨生子政策下,可以預見的是未來也一直會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
“你呢,別給人當叔,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什麼時候解決啊?”李培打趣謝旋。
謝旋擺擺手:“我不著急,我還想多自在幾年呢。”
李培見謝旋的茶杯見了底,又給他倒了一杯,意有所指地笑道:“你再這麼拖下去,恐怕你就是你們家最晚解決個人問題的了。”
“……”謝旋被噎了一下,無奈道,“這已經不是‘恐怕’了,是板上釘釘了——你這人,怎麼也跟我爸媽似的,在這跟我怪氣的。”
“怎麼?”李培訝然,“免免的事定了?”
“今天就是來跟你們說這事的。”謝旋道,“——免免要回來了,下個月初。”
茉茉不知是不是困了,忽然哇哇哭了起來,季若芙抱著寶寶上下顛著哄,還不忘驚訝道:“免免要回來了?回寧城嗎?”
“嗯,說是跟單位請了個長假。這外部的工作是真好干,居然能給準一個月的假。”
“這是……”聯系之前謝旋說的話,季若芙心中有了猜測。
謝旋很快給了答案:“對,回來結婚。”
*
寧城的銀杏葉也黃了,歐軒路過銀杏樹開得最繁茂的那條街,忍不住向窗外。
“小趙,靠邊停一下。”
“哎,好嘞!”司機小趙應道,打了個方向靠邊駛去。
他也不過才二十出頭,年紀輕輕,駕駛技倒是很好。小趙家里是農村的,他堂哥之前是跟著歐軒做事的,先前籌劃著替堂弟在城里找個工作,結果歐軒看上小趙格踏實,而且第一次騎他的托車就跑得很像那麼回事,歐軒干脆就把小趙留在了邊,讓他考了個駕照給他做司機。
小趙也把這份活干得不錯,如今歐軒到哪都帶著他,快能當半個助理了。
車在路邊停下,歐軒拉開車門,下車在地上看了半天,最后撿了一片銀杏葉,又重新回到了車上。
小趙從后視鏡里看到了,有些納悶:“歐先生,您這是……”
歐軒的角微不可見地上揚了一點:“這銀杏葉對稱的,我太太喜歡。”
“哦,哦!”小趙恍然大悟,連連點頭。他重新踩下油門,這輛豪車穩穩地向前駛出去,年輕人不由語帶羨慕道,“您跟太太的真好啊。”
其實歐軒手底下的人都知道,他們這個年紀輕輕就已經為舉國聞名的企業家的老板,至今還未婚。
大部分的員工則多聽說過,歐先生有一個未婚妻,跟他一樣是寧城人,據說長得極,兩人多年誼,琴瑟和鳴,恩非常。
不過這種事聽起來實在太像江湖傳說了,大部分人并沒有直接接過他們的大老板,對這種仿佛小說節的八卦都是將信將疑——以歐先生的背景、家底、條件,要找個大輕而易舉,這誰都信,可是這未婚妻常年不在歐先生邊,大家連見都沒見過,這也太奇怪了。
歐先生也到了結婚的年紀了,何故要跟未婚妻常年兩地分居呢?又不是家里條件不好,夫妻倆不得已非得在兩地拼搏。
他要真有這麼個恩的未婚妻,何不把未婚妻接來邊,把婚結了好好過日子呢?
眾人都覺得,這個傳聞,不是十分可信。
但小趙不一樣,小趙一直跟在歐軒邊,自然很清楚,歐先生的的確確如傳聞中一樣,有一個非常好的未婚妻。
即使只是提到那位未婚妻的名字,歐先生的神都會變得和許多。
只是小趙的確也沒有見過歐先生那位傳說中的未婚妻本人,據說先前一直在法國,而歐先生前幾年也因為一系列原因一直被圈在非洲回不來,當時的環境跟條件都很艱苦,也虧得歐先生年紀輕輕的,出又好,居然真的能堅持得住。
只能說禍兮福之所倚,歐先生在非洲待的那幾年苦是苦,于他而言卻也是不可多得的機緣,最終就了他。
他這個境企業家最終也算得上是時事造就的英雄,如今的家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歐先生您先前說,太太年初就從法國回來了,您怎麼還是和太太聚離多呢?”
小趙已經跟歐軒很悉了,也知道歐軒看上去很冷峻的樣子,實際上脾氣還不錯,對底下的人也不怎麼擺架子,所以他偶爾便也會順跟上司拉幾句家常。
歐軒道:“一回國就馬不停蹄地在北京上班了,畢竟有自己想做的事。我當時也就剛從非洲回來半年,這邊還有很多事要理,就只能先這麼兩地分居著。不過現在我這里也算能口氣了,深圳這邊他們這幾年沒有我也運轉得不錯,不需要我一直看著,先前在北京買的房子現在裝修也要竣工了,等事辦妥了,我就搬到北京去住。”
小趙打了一把方向盤,拐進一個被遮天蔽日的法國梧桐所蔭蔽的小道里。
他不過一個農村出來的小子,雖說跟著歐先生也見了不大世面了,但歐先生生意上的事他不了解也聽不明白,平常歐先生也屬實沒這麼多話要說——他的風格一向是能手就不口的。
今天歐先生倒是很有興致的樣子。
車無聲地駛進了軍屬大院,歐軒對小趙道:“前邊左拐,去六單元,把我放下今天你就可以提前下班了。”
“誒,好的。”雖然不知道歐先生為什麼要去六單元,不過能提前下班還是很開心的,小趙的語氣都上揚了一點點。
黑轎車停在六單元樓下,小趙手腳麻利地打開后備箱,這才發現歐先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往里面塞了大包小包的好多盒禮品。
小趙想幫歐軒提,被歐軒拒絕了,他自己把那大包小包一起拎起來,小趙瞧著怪重的,忍不住道:“歐先生,我幫您提吧,您要送去哪我給你送過去,我不著急下班。”
歐軒卻笑了笑:“你盡管下班吧,這得我自己來。”
“……啊?”小趙有些無措地撓了撓腦袋。
歐軒卻已經提著禮盒往單元門去了——不得不說歐先生當了這麼多年生意人,倒是全然沒因為酒桌際應酬而質下降,依舊繃,提著那麼重的東西依然一輕松,跟什麼都沒拿似的。
他慢條斯理扔下一句:“去看岳父岳母,自然得凡事自己來。放心,我又不是什麼弱不風的酒囊飯袋,這點東西而已。”
小趙一激靈。
“啊……啊!好的,好的。歐先生您忙,您忙,那我就先回去了。祝您……祝您跟太太百年好合!”
小趙不是個口條利索的人,知道自己瞎不該的心了,十分尷尬,磕磕地把話說完,識趣地溜了。
而歐軒,爬上了樓,把襯衫好好捋了捋,這才敲響了謝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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